宝贝，对不起
星期天的时候，跟老公一同送尘儿和凡儿去社区中心，我给他们两个报了indoor soccer的program，两个班正好前后连着，就一起送过来。
先是凡儿的足球班。我跟老公，还有尘儿爱儿在场外看着。开始只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老师就放孩子们去找父母喝水。
看着那些孩子小鸟样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我觉得那个场景很陌生。尘儿之前已经参加过好几次这种indoor soccer课，不过，每一次，都是我让尘儿拿好一瓶水，然后把他一个人往老师那里一放，就带着凡儿和爱儿去图书馆了-----那两个小家伙可没有耐心在那里一动不动呆上一个小时。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种活动中间会有N次中场休息，让孩子们到父母身边喝喝水，擦擦汗。
看着凡儿撒娇地在老公怀里偎一会儿，又高高兴兴地进场去，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尘儿。依稀能看到那些个时候，尘儿一个人寂寞地抱着水喝，眼光淡淡地扫过小伙伴们依偎在父母怀里的情景，不知道，那时，尘儿小小的心里有没有觉得失落。
我转头问身边的尘儿，是不是他踢足球的时候，老师也是这样让他们找父母去喝水。
尘儿说，“是啊，也是这样的啊。”尘儿的眼光紧紧追随着弟弟的身影，没有太多表情地说话。
不知为什么，心下就一酸，对不起啊，宝贝，那个时候，妈妈都在陪弟弟妹妹呢。
尘儿有些没有听明白，“我知道啊。但是，妈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啊？”尘儿的表情天真无辜，我张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还记得尘儿在5岁多一点的时候，那时，爱儿不到半岁，母亲还在。
有一天中午的时候，尘儿学校里突然打来电话，说尘儿不舒服，问我可不可以把他接回家休息。那时，家里的另一辆车被老公撞坏，一直没有时间换新的，我只能走到学校去，距离比较远，有将近三里路。
二月的多伦多很寒冷。我急急地往学校里跑，在办公室看到等在那里的尘儿。尘儿看见我，很有些雀跃的样子。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看他精神也还不错，便问他哪里不舒服。尘儿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老师说，还是先接回去让他休息一下吧。
回家的路上，我问尘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起来并不像不舒服的样子。尘儿先是说，现在好多了，刚才不舒服。我再追问，尘儿低着头，说，对不起妈妈，我就是想让你来接我一下，别的小朋友的父母都是到学校接送他们，只有我，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尘儿是常常跟我说，这个小朋友的爸爸到学校接她了，那个小朋友的妈妈中午给他送饭……他很羡慕，以致到他跟老师说谎话，好让我到学校现一下身。
记得那天，明白了尘儿的心思，突然就泪眼模糊。他还是个孩子，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是，却是那么难以得到满足。我真是亏欠他很多。宝贝，对不起。我在心里说。
只是那天最后，我还是没有让尘儿看到我的眼泪，我说，不要再做这种事。妈妈需要照顾弟弟妹妹，以后姥姥离开了，妈妈更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
尘儿一直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说，我知道，我错了，妈妈，我再也不这样了。
一个5岁的孩子，会懂得什么，我一直不确信。不过，尘儿的承诺，却实实在在地兑现了。
那时到现在，两年多，唯有一次，尘儿发高烧，老师打来电话，要我去学校接他。我匆匆忙忙地把凡儿和爱儿穿戴好，再开车赶过去，看到尘儿趴在教室里的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尘儿的老师告诉我，上午的时候，尘儿就不太舒服，老师问他要不要回家休息，他直摇头，说不要。中午的时候，老师看他一口饭都不吃，就给我打电话了。
尘儿努力抬着头，跟我说，妈妈，对不起，我跟老师说，我不要回家，不要你来接我……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快要掉下来。
路上，坐在车里，尘儿还在道歉，妈妈，我知道你很忙……还好，那个时候，尘儿看不到我的眼泪。
我的思路还在过去，尘儿在一旁打乱了我的回忆，“妈妈，我踢足球的时候，我喜欢到fountain去喝水。不过，妈妈，我还是没有figure out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啊。”
我给尘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宝贝，妈妈只想跟你说，对不起，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如果日后，有一天，你觉得委屈了，但愿会记起妈妈说过的这一句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