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玫和吴雄匆匆赶到北京,才知王小强所言不假,高纬确实失踪了,连带张玫和吴雄上千万的资金,这本是他们用来在全国各地开分公司的钱。张玫气悔交加,敢紧报警。
数天后,警方告诉她,高纬已逃离本市,正全国通缉,一有消息,将马上通知。
大笔现金被卷走,一时资金周转不灵,张玫拆了东墙补西墙,左支右拙。正巧这时,张玫的父母来看她。
张玫父母来看张玫之前,在王红妆家作客,住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里,王家父母万般尽心地款待- 知道张妈妈喜欢打麻将,特意找朋友陪着打。麻将打闷了,带他们去周边游山玩水,每天变着法子换吃的。张玫父母玩得十分尽兴。
听女儿说分公司生意红火,老俩口没事先打招呼就来了,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哪料碰到这档子事。张玫急怒攻心,把背叛她的人一个个都骂得狗血淋头,从她家的亲戚到高纬,当然包括王红妆。
亲戚们张家父母撕不下脸,高纬人迹无踪,也奈何不得。女儿出了事,不好多呆,张家父母憋着口气,气势汹汹地奔王家而来。
张玫父母做客时,王家爸妈为了女儿,事事竭力,屈意奉承,只怕招待不周,人累得半死。他们一走,王家爸妈总算歇了口气。不料没走两天,他们又来拜访。王家爸妈正准备打起精神款待,还没开口,却被张家父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们已帮完张家的忙,女儿还在德国,说不定还要张玫照顾,王红妆的爸妈只好忍气吞声地受着,直到张玫父母发泄够了扬长而去。
王妈妈又气又急又心疼女儿,高血压发作,当天晚上轻度老溢血,说不出话。怕女儿担心,王妈妈住了十多天医院,等说话利索了,才写信叫女儿打电话回家。当然住院这节,王家父母没在电话里讲。
王红妆哪里知道这些事,只想着和张家撕破脸,父母担心,一个劲的在电话里宽慰父母。
放下电话,王红妆心头有些沉重。这下全靠自己啦,初级三等结束后,得在哪打点工才行。
第二天课间,王红妆问邓尼斯,假期还能找到工么?
“没问题,红,我一个朋友在一家德国公司的仓库打工,回头问他,到时把你叫上。”邓尼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打工有指望,王红妆心情也好起来。
新学期开始,王红妆发现,瑞卡多又换了个新女朋友。
虽然见怪不怪,王红状也有点小郁闷。瑞卡多的女朋友形形色色,燕瘦环肥,从金发碧眼到棕发翘臀,个个是尤物,钓个德国女朋友手到擒来- 难怪德语那么好。 虽然自己是不惯这种作风,但反过来说,瑞卡多还不见得瞧得上她呢。
瑞卡多见到她,总会主动问好打招呼,王红妆也有礼貌地回礼,但匆匆而过。
到了期末考结束,邓尼斯和朋友联系好,叫上王红妆,去那德国公司问工。
到了公司,前台小姐请她们先等着。王红妆一看,沙发上一德国女孩在那坐着,估计也来问工。那女孩和她差不多高,在德国人里算矮个,年纪好像也不大,棕色大卷的头发披在肩上,背着个皮书包,手里拿着个摩托车头盔。
这么瘦小的女孩还骑摩托车?王红妆肃然起敬。
不一会工头出来,拿了王红妆的护照,说今天就可开工。
王红妆随着工头进了仓库。她的工作是,来了定单后,把定单上的物件从仓库收集好,送到传送带上。仓库很干净,物件不重,王红状觉得比快餐馆那份工强多了,尤其是工钱,15马克一小时,令她非常满意。
拿了定单,王红妆开始在货架上找东西,一不小心,碰到一人。
“对不起。啊,是你!”
“是你!”两人同时叫起来,原来是前台碰到的那女孩。
女孩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克里斯汀。”
“你好,我是红。从中国来。”
“中国。我知道,你们有紫禁城。
这女孩还知道紫禁城。王红妆不禁对她心生好感。
订单源源不绝,王红妆走得脚都软了,才知这15马克一小时不好赚。
仓库分两层,男的在楼下,女的在楼上,基本都是些勤工俭学的学生。楼上5个女生,除了王红妆,都是德国人。
德国女生们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午餐。王红妆很想加入来锻练德语,但很多听不懂,根本插不上话,只好默默地一人吃着面包。
“红,你学什么呢?”克里斯汀回过头问她。
“还在德语班。你学什么呢?”
“绘图设计。”
“说不定哪天能在大学里碰到你呢。”
“我在另一个城市上学。这儿学校没我的专业。”
“那你怎么在这打工?”
“我们家在这。我差两学期就毕业了,每星期去学校两天。开摩托车去,很方便。”
“哦,这样呀。”
“不过我以前在这儿上大学。”
“啊,换过专业?”
“嗯,以前学考古。”
“考古,太诱人啦,我当时也想上呢。”王红妆来劲了。“可我爸妈不让。你为啥换专业呢?”
“哦,我学到最后一学期,要毕业了,发现这个找不到工作,就停学了。”
“啥?!”王红妆不能理解,都快毕业了,至少得把文凭拿到呀。
“考古学了多久呢?”
“6年。”
6年的光阴哪,连张文凭都没拿。
“后来我开始找工作。”还不是直接转学呢。王红妆一想到克里斯汀即将到手的文凭,替她婉惜不已。
“你干啥了?”
“警察。”
“哇塞!”王红妆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克里斯汀。
“还没开始做,就辞了。”
“又辞了?!为啥?”王红妆晕菜了。
“你知道,我想做那种环卫警察。就是穿着笔挺,在街上游哉游哉看看花花草草,转来转去那种。警局招人,我去报考。居然被录取。这可不容易。淘汰率不低呢。不过正式上岗前需培训,要跑步,要格斗。”
“就你还格斗?”看着克里斯汀瘦小的身材,温柔的眼睛,王红妆不敢相信,面前坐的居然是货真价实的武妆丽人。
“是呀。累惨了。好不容易培训要结束了,我发现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去做环警,根本轮不到我。那就不浪费时间,转学绘图设计。”
这还不叫浪费时间?
王红妆没敢问她警察又培训了多久。
“我爸爸很生气,停止资助我。我得打工。”克里斯汀叹口气。
原来这样。那时德国学生上大学不用交学费,克里斯汀打工就是赚房租和零花了。
克里斯汀的行为对于王红妆来说像外星人般不可思议。但王红妆羡慕她这份潇洒,不像她,时时抗着衣锦还乡的重担。
克里斯汀非常博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又很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菜。两人很快交上朋友,王红妆觉得打工的辛苦有了克里斯汀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这天周五,王红妆打完工,到市中心买了菜,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全黑。在走廊门口听得里面热闹非凡,有聚会么?王红状推开地下室的门。
走廊上到处是人,大大小小的腊烛摆在地上各处,人们手里拿着啤酒,谈笑着。
“红,你回来啦。”玛丽亚从厨房出来。
“有聚会么?”
“嗯。”玛丽亚抬头四周望望,压低声音:“好像是那讨厌鬼的生日。都没法做饭,厨房挤满了人。”
哦,瑞卡多生日呢。
和玛丽亚道别,王红妆进厨房准备把菜放进冰箱,这才留意周围很多黑卷头发和深色皮肤的年轻男女,说着王红妆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瑞卡多的同胞吧。
“请让让。”挤过人群,王红妆打开冰箱,把菜一样样放好。
寿星瑞卡多在哪呢?要不要对他说生日快乐?
公共活动室传来舞曲声,有人跳舞么? 咦,还是探戈!
王红妆心下好奇,挤到公共活动室门边。公共活动室的桌椅都被收到一边,留下的一圈沙发上坐满了人。灯没开,粗粗的蜡烛摆在屋子边,明明灭灭的烛光照着屋子中央三对跳舞的人,其中就有瑞卡多。
瑞卡多穿着和平时没两样,旧旧的T-shirt,牛仔和大头鞋,浓黑的卷发遮住了半张脸,但没戴眼镜。王红妆看着他认得又不认得,却说不出哪不一样。他左手拿杯啤酒,右手正搂着他的女朋友跳探戈。
探戈可以这么跳!
王红妆震惊了。对王红妆来说,探戈是很高级的国标舞,优雅而冷酷,极需技巧。瑞卡多和他女朋友踩的是探戈的节奏,但哪有一丝冷酷的影子?
只见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女友短裙下修长白皙的长腿如藤蔓般缠绵在瑞卡多的腰上,腿上,欲拒还迎,涂着寇丹的手游移在瑞卡多身体各处。瑞卡多牢牢地地搂着女友的后背,稳健地踩着步子,时不时把啤酒换下手。无论女友如何旋转,跳动,他总舞在她的身边,如粘住了她的身体,游刃有余。
一曲既终,王红妆从这多情的探戈中回过神,转过身去,准备回房。
“红,不祝我生日快乐么?”
王红妆吓一跳,转头一看,瑞卡多嘴角含笑,端着杯啤酒在身后不远处凝视着她。
“生日快乐。”
“有礼物送给我么?”烛光里瑞卡多的脸暖暖的,笑容也暖暖的。王红妆闻到一股酒味,一丝烟味,甚至还有一点点汗味。所有的气味淬不妨及地迎面扑来,非但不讨厌,还如旋涡般,一圈圈的勾着王红妆往里跳。
“对不起,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以后补上。”
“现在就可送给我呀?”
什么呢?王红妆不解地望着他。瑞卡多的棕色双眸如两汪清潭,波光流闪,正似笑非笑地俯望着她。
“和我跳支舞吧。”瑞卡多伸出手。
王红妆双手乱摇:
“不行,我不会跳探戈。”
“你用不着会。”瑞卡多头斜斜往上一扬,也不听王红妆说些什么,大手搂过王红妆的腰,温柔却有劲地把她往屋中央带。
精瘦的手臂如此有力量,王红妆无法挣脱,心里叫苦不迭,这下要丢大丑了。
有点慌乱,王红妆踩了瑞卡多几脚。但到后来,却没有她想的糟。她不会跳探戈,一点都不会,但在她每次快要踩倒瑞卡多前,他会用他的手,肩, 臂膀指引着她巧妙地避开雷区。她跟着拍子,随着他踩着步子,在他怀里和臂弯里摇曳。
女人是天生的舞者,韵律埋藏在身体深处,只要碰到一个好的弹奏者,女人动人的舞姿能如水银泄地般淌出。
王红妆很矛盾。
眼前这人,生活作风明明为自己所不耻,但在此时,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感受到身后的结实臂膀,听着他的轻言浅笑,无端端地却觉得他魅力无边。
“想什么呢?”瑞卡多搂着她肩,喝了口啤酒。原来舞曲已止,他们站在屋子边。
王红妆斜瞄瞄肩上的手。
“天晚了,我要--”话还没来说完,音乐响起,瑞卡多已搂着她回到了屋中央。
王红妆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舞曲王红妆没听过,节奏感非常强,不急不缓,一波一波,像船漂在浪上。还没回过神,瑞卡多已把两腿架到她的腿下,一只手紧抱着她背,另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扭动起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王红妆想挣脱,却被铜墙铁壁般紧抱着。瑞卡多的长发落在她脖子里,刺得她痒痒的,麻麻的。
“别乱动,跟着我。”瑞卡多在她耳边轻语。
舞不难跳,但处处暧昧,不像跳舞,倒像上床前的前戏。
“Bachata。喜欢么?”瑞卡多指尖滑过王红妆的后腰,拉着她转了一圈,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如他的气息,让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