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她褪下风衣和背包,她似乎很不习惯我在一旁的伺候,显得很矜持。给她沏上一杯茶后,我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走累了,要我给你捏捏脚吗?”我问她。
“那不好吧?” 她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说.
我把她的脚抬起来放在我的腿上, 才按摩了两下,她便收回了脚,我看到了她眼中很不自然的神情。
“Lin,让我看看你在西藏的照片好吗。”她问我。
那个时候没有数码相机,虽然移民加拿大时简练了行李,我还是把西藏的相册带了过来。我递给她,她很认真地看着,并不时地问我。我的思绪在一张张的照片中展开,就像是小时候的夏夜,坐在后院里,围着熏蚊草摇着蒲扇望着星空乘凉,仿佛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着一段回忆。
那是2000年中,在等候技术移民之际, 我打起背包去了向往多年的西藏。
我从成都搭车一路前往拉萨,旅途奔波的艰辛以及震撼人心的大自然的美丽,逐渐冲淡了我对昕亦的思念,尤其是当一轮红日在草原的尽头骤然跳起,把一片红霞慷慨地披盖在草原上的时候;当落日的最后一丝余光投射于皓皓的雪峰上,反射出一片金黄的时候,那片壮丽,那份神圣,使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把那一份苍白无力的感情当作我的生命的重点是多么的肤浅和滑稽可笑。
在西藏的日子里,我的胸中洋溢着一个男人的豪情壮志,那种充实的感觉使我深深地依恋着那片土地,害怕一离开我就会变回原来的我,空虚和颓废。后来遇上了一群背包族,我与他们一起东南西北地在西藏漂泊了几个月。
“这里是樟木镇!”Julia突然间兴奋地指着一张照片叫道。
“是的,这是中国和尼泊尔的边境。”我说。
记得那天傍晚我们一行背包族到达了这个小镇,看到街边屋檐下几个中年妇女洗着菜,我特别想念我妈,就到处找地方给她挂电话。电话接通了,听到妈关切的声音,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有个女同事来过几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也不大清楚。”妈说。
“妈妈,真的很抱歉,那么久没有跟你通电话,我一定会回去过年的。” 我低声地说着,旁边等着用电话的一个异国女孩子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晚上,躺在简陋的(Young’s house)青年之家的木板床上,听着一屋背包族的鼾声,我猜想着妈说的那个女同事会不会是昕亦,但是回想起她把我的辞呈扔一边,淡淡地说了句“好的” 的情景,我想她应该不是昕亦,也许是那个新代替我的秘书。
11月底的时候,西藏内部的雪越下越大,如果再不走的话,我们可能要等到第二年开了春才能走成。我回了家,然后和爸妈去了北京我哥的家,在那里过完新年,就离开了中国。
我坐在Julia的身边,看着她秀气的侧脸,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翘起的眼睫毛,粉红色湿润的嘴唇,就禁不住把脸凑了过去。她感觉到了,尴尬地转过脸去避开了我。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吻了一下,顺势搂住了她,她没有拒绝我。
我的舌头在她的耳际上轻轻地摩擦着,感觉到她的呼吸声渐渐地变得急促……..,我的手从她的后背一点点地移上去,抚摸着她细小柔软的头颈。她的肌肤细腻光滑富有弹性,刹那间,我那消失了很久对性的渴望又回来了。
“Julia……。”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嗯?”她轻轻地回答了一声,粉红色的双唇微微地张开着,露出白白的门牙。我的双唇紧紧地压了上去,乘她还在迟疑之际,迅速地探进了我的舌头。她的舌头很笨拙,我不断地挑逗她,她浑身颤抖得厉害,突然间用力地推开了我。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为刚才的冲动忐忑不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我尴尬地说着。
她呆滞地望着另一边,好像沉闷于自己的思绪中。
我站起来在她的茶中加了点热水,她回过神来,望着我,双眼中布满着忧伤。
“Lin, 我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老是来找你。”
“我…..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我吞吞吐吐地说道,眼前突然闪过昕亦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就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我们沉默了好久,直到茶水不再冒着热气。我站起来重新为她沏了杯茶,她接过,说了声谢谢。我把书桌前的椅子搬了过来,在她的面前坐下,一定距离的面对面使我们俩变得轻松了一点。
她说她没有恋爱就和她竹马青梅的丈夫成婚去了美国,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相敬如宾,更象是一对兄妹。她还说她丈夫是个好人,读书的时候再怎么辛苦,也没有让她去打黑工。
“Lin,当我第一次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我高中时候偷偷爱过的一个男同学。”她很认真地说。
“那我肯定不是他,因为我们相隔那么远,不过我真长得和他那么像的话,也许是我爸爸革命时期转战南北不下心留下的。”我开着玩笑。
她没有笑,继续着她的话:
“我本来是想…..想你也许可以和我一起圆我高中时候的梦,可是……可是我又抛不下现实生活中的责任和义务。”
说完,她幽幽地看着我。我一下子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心就沉重了起来,就低着头不再吱声。
“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Julia,不要这样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如实地说。
“我以后不再来找你了,如果将来我们还能像朋友那样相处的话,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她看着我,一双忧伤的眼睛里挂着泪水。
“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沉默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Julia 走的时候,我把她头上剩余的樱花花瓣摘了下来。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就像是新月。我还是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虽然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会和她有什么爱情故事,但是几次单独接触下来,我对她渐渐地有了一种亲近感,所以就有了今天失控的场面。
其实她的尽早醒悟是明智的,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而那些小女孩时期的梦想只适合在梦中存在。
我躺在沙发上上网, Julia的余温还在,我自嘲地笑了笑,打开邮箱,想看看妈是不是又给我写了什么。大哥和姐都快接近50岁了,在她的眼里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只有我,这个中年意外生的儿子,虽然也到了30而立之年,但是没有结婚成家,又漂洋过海,对她来说是心头的一大牵挂。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昕亦,她怎么知道我的新Email地址?我迅速地点开。
她说她没有想到我会不回家过年,连当面说一句“再见,多保重”的机会也错过了,觉得很内疚,现在相隔这么远,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再见面。奇怪,难道她回心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