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与一在加拿大的哥们老D通话半个多小时,聊美国经济,扯海归趣闻,忆当年旧事,望退休生活,最后谈到家庭近况。最近因喜得一外孙,且长得白白胖胖,可爱至极,老兄言语间流露出无比的兴奋与自豪。就是一事不好,想见外孙不容易,女儿女媳规定每星期只能见一次,时间是星期四下午三点到五点两个小时。老D两口子越看越上瘾,结果是为了能见上这小外孙一面,他们俩想尽一切办法,今天买玩具,明天买吃的,后天买尿片,不亦乐乎。我笑话他“真是痴心父母,不懂过日子”;他笑答“你现在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你也上(俗)套”。老D变得如此,让我大吃一惊!难道真是“天下父母都痴心”?
我与老D相识于24年前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老D的父母是国内一所著名大学的教授(当时真是凤毛麟角),他自己83年毕业于同一大学的计算机软件专业,被分配到那个研究所工作。我们相识得很巧,当时我的研究实验因为测试速度太快,没法用人工记录出一套完整的数据,于是我导师就雇他给我做帮手,帮我设计一套数据自动采集系统。也就是说,他是我的帮工。老D贪玩,从此,我俩就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看成人电影(嘿嘿,我的第一部黄片就是这小子带我看的)。老D人相当聪明,不到两个月,他所设计的数据自动采集系统就像模像样了。考虑到我的实验要进行一年,加之那时也是大锅饭,导师就把他一直留下来帮我完善这套系统。现在想来,其实实验很简单,每做一个实验从试样的制备到结果的整理大约需要三个月,在此期间就会有好多的空余时间,我俩玩得也很疯狂。当时计算机刚刚开始流行,由于特贵,绝大多数人没有机会使用。因为要做实验,导师就给我俩每人配了一台。我们就用这两台计算机玩游戏,而且黑天白夜的玩。每次导师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呜呜呜的大噪音,门一开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总是好生奇怪。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玩坏了10个键盘。我俩还有一个共同爱好,喜欢抽烟,那段时间里,每人每天抽掉三包烟,整个实验室房间里总是充满着浓浓的烟味,导师每次来最多也只呆几分钟。这种日子一直过到我研究生毕业,后来老D想出国,一心一意学日语,我导师看到他心不在焉,两年后就把他赶出了那个组。再后来,他带着老婆孩子去日本从事开发游戏软件,做了几年苦工就举家移民加拿大了。
我所了解的老D这人当年就特喜欢玩,虽然有家有口,从来就没有管过家。想想连这样的一个人现在也变成痴心父母了,整天琢磨着要去见小外孙,能不让我感到奇怪吗?
古往今来,痴心父母何其多。看看当今国内的诸多亲朋好友,差不多个个都是围着子女和孙子孙女在转;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可小孩子们要东就买东,要西就买西,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其实,我们这些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应该是最可怜的:出生在困难的年代,从小就没得吃没得穿,父母的关照大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长大后多数人白手起家,靠自己成家立业;形势刚刚好点又是上有老要养,下有小要顾。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小孩大了,该享受的时候,我们自己又痴起心来了。
为了不做痴心父母,我与老婆态度一致,决定在小孩十八岁后要让她自己管理自己,自己养活自己,自己照顾自己。我们早就与小孩谈过,上大学的费用,原则上是她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拿奖学金也好,打工也好,贷款也好,找我们借也好,反正她得有个计划。除了我们给的适当的礼金,如果她找我们借,得要打借条,与银行的贷款相比,优惠政策是不用给利息,什么时候还都没问题;但钱是我们的,我们保留要回来的权力,这是原则问题。而我们自己则计划要去享受享受生活,吃吃好吃的,玩玩好玩的,看看好看的。以后小孩成家,我们也不去那里长住,小孩的小孩由他们自己想办法去管理。
无论如何,我们坚决不做痴心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