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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动车事故 VII——有福之州

（2011.7.25）

在温州的又一个早上，仍然是被冲进门拖地的护工惊醒的。然后有早饭，这次我已经有了筷子了。医生查房时，我再次说明了情况，一个主任模样的人很为我不平，她说本不该让我自己打了那么多电话。到了半上午，医院、媒体各方面依然没有消息。我又去护士站问，那位主任说，她问了院办，答复居然是不让走，得要民政局批准了才行。我也想不通这和民政局又有什么关系，连那位主任都说气得要和电话里吵起来。

最后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看到医院的墙上贴着一个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我知道肯定是辖区的派出所电话，就打了过去，说了情况，我说“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那个警察说，所里的警察全去支援动车的事了，现在只剩两个人，还要负责辖区的安全。我也理解他们很辛苦，说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别的咨询电话。那警察记下了我的姓名电话身份证号，我说伤员名单里有的名字的，他说看不到伤员名单，把我的情况先记一下，再请示上级，要我保持手机畅通。他还是很认真的。我没想到在我多方求助之后，这一个电话最有效，中午时，派出所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说随时。他说目前了解没有集中送回的，也没条件单独把我送回，如果他们帮我买汽车票，把我送到车站去，行不行。我万分高兴，就等着安排。警察果然没有失信，下午打电话给我，说买了四点的车票，三点会来医院门口接我。既然警察来接我，应该跟民政局没什么关系吧，但我还是不想为难医院，去护士站那里把情况说明。开始护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拿了一张纸要我签字，上面大致说了我的病情，表示我是自动出院的，我就签了。

三点，我正打算去医院门口，警察打电话说要上来接我。后来上来了一个着便衣的年轻警察，很有礼貌。我在护士站和医生护士挥手告别，很感谢他们对我的关心。总的说来医生护士的态度还是很好的，我走的时候还真有点难过。警察带我走到门口，保安还拦着不让出，警察说这是动车的伤员，立即就放行了，说：你不早说。他开了一部很棒的警车，只送我一个人，真让我受宠若惊。

一路上和这名警察聊天。他说他去过福州，是个好地方，什么方面都好。我确实喜欢福州，不过好像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他对温州这次在动车事故救援中的表现也非常自豪，很以是一个温州人为荣。他说目前为止，救援的各项费用还都是温州出的，铁道部还没有给过温州市政府一分钱。说到我，他说早上他们接了电话，进行了核实，就请示了上级。他们所里到医院去了解我的情况，医院表示确实可以出院，他们才去买车票，运气非常好地买到了最后的车票。看来他们对我一个诉求的电话还是非常认真谨慎地对待的，我听了非常感动。

一段不长的路程，还是堵了很久的车，终于到了汽车南站。这位警察把我带到候车室，问了工作人员那趟车确实在那里候车，把车票交给我就走了。我知道他很忙，一路上还接了不少电话。

上车前，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来自一个保险公司的，说把我的身份证号输入系统，发现我有买保险。我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我有买过什么保险，通常有电话或者上门推销保险的，我都是拒绝的。后来公司查了好久，说是我在网上买机票时，有一个赠险，有效期为一个月。我才想起这次出门是飞去的。（其实我在上个月还在那家网站买过两次机票，不过一算时间，刚好过期。）保险公司听说我已经在去福州的路上，就说会派人在福州车站接我回家，以表示慰问。我觉得人家主动找我的，态度又好，也没提索赔的事。其实我也不想向人家要钱，态度最重要。

终于又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了。当大巴启动的时候，我忽然有点紧张起来。现在不知道要信任什么交通工具好。大巴在高速路上飞驰，我一直都紧张地盯着窗外。特别是超车或者和别的车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我的一颗心都提起来。有时候甚至想，如果人生中再遭遇一次意外，该用什么心态来对待。其实我知道，如果下次再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我肯定没有这次这么镇静。因为这次事故发生时，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严重，还冷静地想了很多，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十分地后怕。

路上我依然接到很多慰问的电话。我不停地说，在回家的路上了，要回家了。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有一种不真实的温暖。算来只有几天，但这一次，却觉得离家太远、太久了。天色渐暗，景物飞逝，一个写着“福建界”的牌子，也很快被抛在身后。窗外的每一个景物都能让我动容，因为车轮每驶过一寸土地，我就离家近一寸。

晚上9点，汽车驶进福州汽车北站。我已经看到老公站在台阶上等我。我拍着窗户，他还没有看见我。那一刻，我知道，我真的，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