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湖(二)之第一份工作

总想停下的脚步, 静静体会生活, 可这些年过去了, 还在两日双飞的生活中, 是不是应该把放下十几年的习惯拣起来,记录下自己点点滴滴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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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份真正的工作, 因为这份工作从来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简历上, 以后也几乎没有再跟人提起过,不过在我内心里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段经历。

        
刚刚安顿下后,除了每天琢磨着怎么找份发报纸的工作时,我们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四处转悠,踩着满地的积雪寻找便宜的租房,看到任何报纸上有的招工信息就去闯进去试一试,去过衣厂试过踩缝纫机,肉厂包肉松,其间学会了我的第一个法文单词“à louer” -- 路边房子的阳台上经常有挂着“à louer”的牌子,下面再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有时候牌子的下面也会有英文标注“For Rent”,这就是我们要问的房子,电话打过去,经常是双方说了半天都很难理解对方,大概都在抱怨对方英语太烂吧。直到现在,“HELP WANTED”对我来说还是敏感词,每次见到这样的招牌都有两眼眼一亮的感觉。

       
在我们游荡的过程中,路边上碰到了一个东北大姐Tina,热心地介绍老婆去她打工的衣厂打工,虽然路很远,先要坐地铁,再转公交车,不过时薪5元,每天8-10小时左右,每天就可以有40-50元的收入。“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在北美真给遇见了。

        
后来在报纸上看到华人中心有帮助找幼儿园的电话,打过去后第二天,就在附近找到便宜的幼儿园。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带小孩过去参观,老师正准备领着孩子们出去玩,一根长长的绳子把一群小孩子牵成一串,见到儿子过来,顺便把他也串上去,就这么带着走了。看着儿子渐渐走远,那时真的连一个英文单词都不会说,就开始了他全新国外生活。说到这里,忍不住批评一下美国的学前幼儿园收费,怎么那么贵,真不知道每年交的那么多税都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变成炸弹扔到伊拉克去了吧。

        
加拿大的福利和热心人真的帮了我们度过了当初最艰难的时间。十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徐太还在帮新移民找幼儿园没有?

       
儿子去了幼儿园之后,我也开始到衣厂里打工,开始了我再他国的第一份工作。工厂在工业区一个破旧大楼的底层,几台巨大的风扇呼呼吹着,有点像电影里的黑工厂,实际上和黑厂也差不多。工头小宋也是东北人,个头不高,一点没有北方人的样子,倒有点像某个市委办公室里某个勤勉的小职员,一个人身兼工头、培训员、烫衣工、缝衣工及搬运工等,领着一帮印度人,巴基斯坦人,中国人和不知哪里来的人干活,人还不错,派活也比较照顾中国人,有时印度人不高兴了,就会来句小样,还不快去?,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他的东北话。见我来了就简单地教了一下最简单的剪线头,过了一会儿嫌我太慢,又换成上衣架,我才勉强跟上节奏。后来还顶过烫衣的工位,把衣裤整齐地铺好在烫衣板上,一踩踏板,巨大的烫板便盖下来,“嗤”的一声冲出一道蒸汽,整个人就笼罩在云里雾里了。所有的动作归结为一个字就是“快”,流水线上好多衣服等在那里呢。

         有时候忍不住心里在算,像小宋这样每天干12小时以上,节假日不休,干了那么多年,时薪应该不少了,那得挣多少钱?后来才听说他是偷渡过来的,老板知道他是非法的,就从来没有也没有打算给他涨过工资,他只有靠长时间的工作来尽量多地挣钱,攒了钱就赶紧寄回去。在我离开这个工厂后两年,又听说工厂被抄了,这些没有身份的都被抓起来遣送回去了。希望他这些年能挣到足够多的钱,可以回去开一个自己的店,实现他的理想。

         一天和旁边的一个大叔聊天,他自豪地告诉我,他是有身份的,早年是办投资移民过来的。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通过,投资移民不去开店买房,跑到这黑厂来打什么工?

         对了,后来还来了一个小伙,每天穿着“哈尔滨船舶工程学院”T恤来打工,很是看不惯那些画浓妆的印度人,总是厌恶称她们“那些妖艳的女人”。我非常理解这位从准军事院校里出来的同学见到万恶的资本主义时的感觉。大家都叫他“哈尔滨”,有一天突然没看见他,说是老板嫌哈尔滨套衣服太慢,动作不对,哈尔滨坚持他的动作更快捷更轻松,显然老板没有被说服,也没有培训他的心情,直接告诉他“你可以走了”。这其实对他来说不是坏事,没有人准备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将来,早一点离开也损失不了什么。最后的消息是哈尔滨在温哥华的一个船厂找到工作了,我想这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吧。

         这里还碰到了陪女儿读书的张姐,直人快语,就是她第一个用她的川普话开始称呼“哈尔滨”的,不能不说,这实在是非常形象的称呼。每天下班也不等公共汽车,就徒步跑向地铁站,赶15分钟后的那班地铁,这样可以早一点回去看到女儿。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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