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里的连续历史帖的一点感想

 


读了阿里的几个历史帖,感觉有点像是历史在穿越。


大约在初唐的时候,有过四个革命性的人物,就是被后人称为"初唐四杰"的王杨卢骆, 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


"初唐四杰"发动革命的时候,是很受打击的。所以杜甫诗有,"轻薄为文哂未休",指的就是当时的文人讥笑王杨卢骆的诗文不精细,不够靓。其实"初唐四杰"不是写不出亮丽的文字。王勃幼年能写出流传千古的《滕王阁序》来,那句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大约也只有超一流的骈文大家才写得出来。


这些天才儿童,一心要革命,在当时也是属于前卫的举动。革什么命啊,六朝以来文字华丽音韵响亮的诗赋,有什么不好啊?就是被四杰垢病的上官体,又怎么不好了?


花轻蝶乱仙人杏,


叶密莺啼帝女桑。   


飞云阁上春应至,


明月楼中夜未央。


对仗工整,文字纤丽,难道不是一流的文字么?在当时的名家看来,眼前有闺中美人,门外是风花雪月,生活里这么美丽的东西你不去写,偏去写什么塞外的狂风黄沙,不是有病么?


大约后来到了杜甫那里,"初唐四杰"终于被正了名。


王杨卢骆当时体,


轻薄为文晒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


不废江河万古流。


阿里的历史帖里提到的革命,大约是和中国的现代诗发展一脉相承的。中国的现代诗人们经过朦胧之后,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西方有各种花里呼哨的流派,能发明的东西大约都发明出来了,留给中国现代诗人们的地盘太小了。你不能发明一个"中国野兽派"或者"中国后现代派",所以要想拉山头,只能是要么拉大旗做虎皮,把波德莱尔的东西换个封面,说是自己的,要么就是革命,从无数的概念与主义里突围出来,写出中国现代诗人自己的东西。


所以中国诗坛出现了很多革命性的口号,革命性的创作理论,和一些革命性的垃圾,比如说下半身写作。


当时诗坛很多人的反应大约也是正常的。就像红衫的帖里说的,"坛子的新诗力量并不弱,例如LTG,小平,鸟歌等人。连自称最古板的古板也写新诗。"


所以,有必要革命么?


当然了,价值是主观的。是否必要来一场革命,要看对谁来说。对于习惯了应来酬往的"君子"们来讲,革命不光是不必要,而且是简直就是罪恶。如果你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用那里的人不习惯的语言来说话,那就等同于挑衅。


发动革命的人的诗歌理念,在当时也许看来很荒唐,很粗鲁,在现在看来就很正常了,或者几乎是理所当然。比如说,


古典理论认为,当一件艺术品完成后,它离开艺术家(作者)(单独)存在。


现代理论认为, 艺术家(作者),艺术品 与欣赏(或厌恶), 三位一体。


所以,现代诗对于许多人来讲,不是写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你读懂了没有。只有对于读懂了的人来讲,作品才有意义。比如说那个什么来咱家吃。


对于南方人,甚至不是京津地区的人来讲,诗里那些包子果子的名称没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天津老乡来说,十八街的大麻花就太有象征性了。对于没有经历过文革时期贫困的人来讲,末尾两句也完全没有意义。这里实际上包含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在六十年代,对于很多人,吃顿肉是件大事。能够让别人知道自己吃了顿肉,是生活很成功的一个标志。当一个人不能比衣服,比地产,不能比其他任何物质生活的时候,比是不是吃得上一顿肉,就很有市场了。记得听人讲过文革时候有这么一个上海人,他吃过黄油以后是不擦嘴的。特意让嘴唇油亮亮的,好告诉别人说:"刚吃了黄油了。"


所以这个来咱家吃的短诗包含了不少的内容,看你是不是理解。理解了以后,再讲是不是好。


阿里的历史系列一出台,就在诗坛引起一阵波澜。叫好者有我这样的,对历史,对八卦有极大的兴趣。担忧者有如司徒兄的,希望过去的一页就让他过去。其实阿里的帖也不是声讨帖,帖里反对的一方也有不少可圈可点的文字,所以阿里的帖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能够在七年后被人回忆,我想很多人也许会感到欣慰。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国共斗争,千万人头落地尚且可以泯恩仇,一个WXC的小小诗坛的班主之争,有什么呀,至于七年之后还梗梗于怀?


有人感觉恐惧,愤怒,这是我不大理解的。诗坛这么一个开放的公共论坛,谁能从一些简单的怀旧里感觉到会有什么血雨腥风,那只能说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至于说害怕会因此而发生地震,那就更可笑了。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能把安碌山说回来?太搞了吧。


话说回来, 真要地动山摇,诗坛大乱,那也是版主们倒霉走人,大家该写诗的写诗,该骂人的骂人,版主们不怕,你又怕个什么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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