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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华尔街》二百二十年贪婪传统难以撼动?


二二○年来,摧毁华尔街的念头始终存在,然而,华尔街的贪婪却也从未屈服过。打从一开始,这条街的兴盛就来自于贪婪的人性。


占领华尔街活动怒责华尔街的贪婪,然而,从一七九一年华尔街揭开序幕至今,超过两百年的岁月里,“贪婪”正是华尔街不断成长、不断打败全球各地竞争者的核心价值。


不只是贪婪,华尔街的银行家与华盛顿的政客,之间的关联从来就是千丝万缕,像麻与花生粉那样搭黏依附,而诈欺、拐骗、霸凌、巧取豪夺,也正是所有华尔街的投机客崛起与衰败的必经历程。


在过去那么漫长的历史中,想要摧毁华尔街的人从来没有断过念头,而贪婪的华尔街,也从未向这股势力屈服过。


华尔街始祖汉米尔顿 发明美国公债,靠信用借钱


美国开国元勋汉米尔顿(Alexander Hamilton)可以作为华尔街崛起的代表人物之一。汉米尔顿在一七八九年九月十一日被华盛顿总统任命为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 在此之前的五年,他已经在华尔街四十八号创设了纽约第一家银行“纽约银行”(Bank of New York),这家银行延续至今已经有二二七年的历史,仍然是纽约与全世界的龙头银行之一。


今天引发全世界股灾的美国联邦政府公债,创始人就是汉米尔顿,美国联邦政府原本不能举债,也不能征税,只能向各州政府伸手要钱,经过十年独立战争的美国政府,财政状况恶化,汉米尔顿发表了具有高度争议的“公共债务报告”(Report on Public Credit),主张联邦政府以优厚的条件发行新债券,还款来源就是纽约港口的关税,以及“美国的信用”。


汉米尔顿的财政策略,跟今天德国、法国帮希腊偿债,正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联邦公债发行严谨,短短不过四年,美国联邦公债已经成为欧洲金融圈 (当时还是世界的金融中心)价格最高的债券,溢价高达合理价值的一成。汉米尔顿建立的“美国信用”,庇荫子孙两百多年,直到今天的奥巴马总统还在享用。


汉米尔顿还在一七九一年设立美国第一个中央银行(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作为政府的财务代理,并管理美国的货币供给。这家银行的股票以“BUS”代码在华尔街发行后,股价立刻大涨,带动华尔街的证券经纪业务蓬勃发展;隔年的五月十七日,二十四位经纪人在华尔街六十八号前的一棵梧桐树下签署“梧桐树协议”(Buttonwood Agreement),共同议定股票交易手续费等交易规则,奠定了纽约证券交易中心的基石。


汉米尔顿自己既是美国财政部长、纽约选任的国会议员,又是民营银行的创办人、华尔街的催生者;两百年后,他的徒子徒孙们从高盛证券的董事会,进出紧邻白宫的财政大楼担任财政部长,旋转门转得大家眼花撩乱,其实不过是继承了老祖宗的传统而已。


从穷苦留学生一路攀升到财政部长,汉米尔顿的敌人从来没少过。当上财政部长后,政治对手逼他放弃纽约银行的股权,也以置他于死地的方式揭发他供养情妇的八卦,最后汉米尔顿死于在政治、金融市场都跟他死敌相向的布尔(Aaron Burr)枪下。


布尔是美国第三任副总统,祖父是今日普林斯顿大学的第二任校长,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之后。


布尔创设了曼哈顿公司,一开始以供应曼哈顿的自来水为名,但是这家公司只是挂羊头卖狗肉,成立五个月后一条水管都没修,却开了一家银行。布尔做了三年董事,欠自己的银行六万五千美元,在当时是天文数字,却成功当上美国副总统,最后还枪杀了对手汉米尔顿。而布尔创设的曼哈顿银行,后来并入大通银行(Chase Manhattan Bank),成了今天的摩根大通银行(JP Morgan Chase)。


美国“首富”阿斯特 创造假皇帝躲过贸易禁运


笔者在纽约大学读书的时候,学校旁有一条阿斯特小街(Astor Place),这条街在十九世纪的时候,曾经是纽约巨富群聚的豪宅街,这条街的主人约翰阿斯特(John Jacob Astor),靠着与中国贸易,加上不断购置曼哈顿土地,成为当时的美国首富。他在一八四二年过世的时候,估计有两千万美元的身价,相当于今天的一千一百多亿美元(新台币三兆三千亿元)。


阿斯特也是穷苦的德裔第一代移民,他在十九世纪初期刚到纽约的时候,一开始搞毛皮贸易,把美洲的毛皮卖到中国广东,换取茶叶与瓷器,每一笔交易都让他大赚,后来他发现鸦片好赚,也买鸦片卖给中国人。


纽约曾经一段时间贸易禁运,几百家贸易商会倒闭;会钻营的阿斯特却不受影响,他的“广州贸易船”大摇大摆出航,船上最显眼的地方坐了一位“即将回国的满州皇帝”,实际上穿了一身华服的满州皇帝根本就是个中国苦力。


在华尔街,欺骗与背叛就像空气那样,陪伴着所有人的呼吸。比阿斯特小三十岁的杜鲁(Daniel Drew),是纽约郊区长大的虔诚教徒,但是他也像所有华尔街的投机客那样,同时活在虔诚的信仰与市场的欺骗之间,而且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困扰。


快递大亨杜鲁 发明“灌水牛”,启发灌水股


杜鲁从郊外的牧场买牛,在进城之前让牛拚命吃盐巴,却不给牛喝水,等到要送进交易所秤重之前,再让口渴得不得了的牛喝个痛快,杜鲁的“灌水牛”启发了华尔街,并且在十九世纪产生了恶名昭彰的“灌水股”(Watered Stock)。新股上市之前,上市公司与券商都会偷灌发行股数。时至今日,这个手法已经被法令严格规范。


杜鲁一直都维持乡下来的淳朴样貌,也让大家知道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买卖灌水牛的同时,也让牛背负货物、文件与现金,最后成了纽约的快递大亨。


赶牛的杜鲁有一天慌慌张张跑进当时最私密的银行家俱乐部Union Club,满头大汗找人,当场却不小心掉了一份文件,上面写着“平盘以下,无限量买进奥许铁路股”;在场的银行家们知道他帮人快递文件,一向可靠,当场集资进场买进。结果不到一个月,奥许铁路的股票就崩盘,淳朴的杜鲁再度从证券老手口袋骗进大把钞票。


之后,杜鲁在一八三六年索性下海开号子,而且还成为当时最重要的证券商之一,一直到一八七三年九月纽约股市崩盘,杜鲁公司宣布倒闭为止。


为了赚钱,胆子大到“墓仔埔也敢去”,应该说是华尔街的“优良传统”。刚刚被赶下台的利比亚强人卡扎菲,绝对是人见人怕的鬼见愁,只有华尔街第一等的高盛(Goldman Sachs)银行家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华尔街只怕没钱赚 不怕卡扎菲、不怕制造动荡


二○一一年的六月,美国证管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交易,卡扎菲主导利比亚主权基金,在二○○八年拿了十三亿美元(超过新台币四百亿元)给高盛操盘,结果高盛做了一连串复杂的外汇以及衍生性商品交易,竟然把卡扎菲的本金“赔掉九八%”。


不过,美国证管会管的不是卡扎菲输钱,而是高盛事后竟然安排了一笔五千万美元的“顾问费”,有意透过卡扎菲的国营石油公司给付卡扎菲的亲人,因而触犯了美国反贪污法。如今卡扎菲被赶走,这笔“顾问费”也就不了了之,却让高盛与卡扎菲的神秘交易曝了光。


只要有钱赚、只要不违反法律、只要能打倒敌人,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们一向百无禁忌。


今年造成市场慌乱的欧债危机,就是一群投资银行家跑去希腊,帮债台高筑的希腊安排具有高度争议的结构性交易,隐藏希腊的巨额负债,用白话文来说,也就是做假帐。二○○八年金融海啸,已经有一百六十年历史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岌岌可危,当时一群出身高盛的财政部与白宫官员们,也丝毫不怕争议,宁冒世界经济动荡之险,也要让高盛的劲敌雷曼兄弟瞬间倒闭。


华尔街从来不是干净的地方,从第一笔买方与卖方的交易开始,就是好人与坏人共处、英雄与盗匪汇聚、企业家与投机客角力的战场,华尔街更是巨富败家、穷人翻身的必经之路。过去两百多年来,政府想要规范、收服华尔街的念头,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但是华尔街不受威胁、兀自向前的毅力,也从未退缩过。


华尔街不断消化来自四面八方的英雄与盗匪,每一个挑战者也都改变了华尔街的部分面貌,“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如果不是自行退却,最后必然成为华尔街的一部分。


原载:今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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