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老五日记(三)

周六我起了个大早,穿上T恤衫和运动裤,从员工通道溜了出去。其实我不喜欢那种被其他人关注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老想起动物园里关在笼子里供人欣赏的动物。从酒店出来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跑在江边的林荫道上,早晨的阳光微弱地洒在身上,到处是晨练的人群。每当我看到这些人,就会想起电视剧《老大的幸福》里那个老大,带领着若干群众,一边走一边哼哼:我很年轻,我很漂亮,我心里感觉老美了…


想到这里我笑了,慢跑的步伐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我正跑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子,似乎使劲想推销什么,可是江边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地,根本没人理会她。眼看着我跑近了,女孩子弱弱地问:先生,要画像吗?我停了下来,这才看清女孩子身后是一个大木板,木板上钉着好几张素描,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问:“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女孩子点点头,说,“我是美术学院的,肯定保证质量。”我心里笑了一下,保证质量?她当这是在卖洗衣机呢,一点销售技巧都没有。我问:“多少钱画一张?”女孩子说:“50块,多画还可以便宜。”多画?这玩艺儿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就这一张我都不知道挂哪儿。我点点头说,“行,那就来一张吧。”


女孩子欢天喜地地拉过来一张椅子,请我坐下,然后她站在一块支起的画板后面,开始画了。我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这个女孩子,这才注意到她的双手白皙而细长,握着画笔的姿势非常优美。我一直认为,女孩子就是应该学点画画,学点钢琴,再学点唐诗宋词什么的,当然,女人拿这些当业余爱好就可以了,最优秀的画家和钢琴家还是留给男人去当比较合适。不过,立志成为画家的男人也有他的麻烦。我想起我的中学美术老师,叫罗克中,据说是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分配到中学当美术老师后就一直感叹自己大才被小用了,平时说话办事与正常人都不太一样。后来娶了一个老婆叫林梅,林师母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记得我和其他同学们去庆贺罗老师喜得贵子的时候,罗老师告诉我们说,他给儿子起名叫罗林梅克。说这话的时候罗老师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最优秀的画家最后成了疯子,于是有人认为,要想成为最优秀的,必须先要疯掉。罗林梅克长大后据说没有成为画家,而是改名为罗林,成了一名诗人。我一直以为,画家如果没有完全疯掉,只疯了一半于是这个世界上就产生了诗人。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眼睛却开始仔细打量起给我画画的这个姑娘,她应该很年轻,不会超过22岁吧。就在我在估算她的年纪时,姑娘观察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我凝视她的目光,她的脸红了一下,马上躲开我的目光,低头画画。她羞涩的表情使得我忽然想起了楚楚动人这个词,她不是很艳丽的那种类型,但是的确我见尤怜,楚楚动人。她的长发很自然的散落在肩上,脸上没有化妆,笑起来的时候唇红齿白。她为什么脸红呢?是因为对我有好感吗?这让我觉得自己魅力的磁场依然在向外放电,我微微地笑了,内部似乎有一只小手在我的心上挠来挠去,挠得我痒痒的。


就在这时,手机的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懒洋洋地接通电话,“你好,哪位?”电话那头一声闷雷:“你他妈的连我的号码也认不出来了?”我皱了皱眉头,把手机和我耳朵的距离稍微拉大了一点,“吴凯,你别这么大呼小叫的行不?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到现在也不沉稳点,整天咋咋呼呼,打个电话都跟世界末日来临似的,我要不是身体健康,吃十盒地奥心血康也不够被你吓的。”吴凯在电话里笑了,说,“哥们,有空不?我这边出了点情况,你赶快过来一下吧,救场如救火啊。”我骂了一句:“你小子又zuo谁了这回,行,你在哪儿,我马上到。”吴凯说:“牧村高尔夫,你赶快来吧。”


我从钱夹里掏出50块钱,递给画画的女孩,我说:“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必须走了,这钱我先给你,下次我来你再接着画。”那女孩子接过钱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脸上有一丝受伤的神情,也许是我给钱时那种随意的态度让她感觉不舒服吧。不过,不管她现在生活在哪个童话世界里,社会很快会把她从那里拉出来。做梦是年轻女孩的幸福,是成年女人的悲哀。


我挥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赶到了牧村高尔夫俱乐部。吴凯比我小4岁,他父母当年和我父母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后来拆迁了,大杂院的人也四分五裂,只有我和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从美国回国后,我们的关系更密切了。吴凯外貌上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脸上一笑就会露出俩酒窝,长酒窝的男人有长得难看的么?没有。不仅不难看,而且还挺可爱的。当然,一个男人被形容成可爱,那么他在女人眼里就缺乏了些许男人的成熟和稳重。吴凯也一直单身,目前在一间设计公司已经做到部门主管的位置,可是个人问题还是一筹莫展。我以为,吴凯屡战屡败的原因是他一直追求的是错误的类型。


我刚下出租车就碰上了兴奋异常的吴凯。我调侃地问:“今天又被哪股香风吹着了?”吴凯凑近我的耳边说,“哥们,我今天感觉爱情又来敲门了,有个女孩子好漂亮,可惜我一个人不好意思上去和她搭话,你陪我一起去,就显得自然了。”说完吴凯不等我回答就拽着我往里跑。等我气喘吁吁终于武装完毕和吴凯来到场地上,吴凯指着不远处的两个女孩对我说:“你看那个穿红短裙的,漂亮不?”我顺着吴凯的手看过去,两个女孩正在打球间隙喝饮料,一个穿红色短裙的女孩,脸圆圆的,长发扎成马尾,青春可爱,调皮捣蛋型,我一直觉得这类型的女孩子不会喜欢吴凯这样的,她们总是要寻找深沉成熟型男士,而她旁边的女伴穿着淡黄色短裙,属于温良贤淑的类型,我以为更适合吴凯。但是吴凯荷尔蒙大量增加的时候,我去泼凉水显然不太合适,于是我说:“很漂亮,你喜欢?”吴凯看都没看我,眼神就像一只癞蛤蟆,看着美丽的天鹅垂涎欲滴。吴凯招呼了一声:“哥们,跟我走。”就往上冲了,我只好跟在他后面。


吴凯走近那红裙子姑娘,脸上一笑,露出那迷死人的俩小酒窝,然后说,“你们好,我是David,这位是我的朋友Steven,他刚从美国回来,刚才看你们打球,他一直说你们的姿势不太正确,所以我特地过来告诉你们一下,看看你们是不是有拜师的愿望。”我听着吴凯的开场白就乐了,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那位穿红色短裙的姑娘张口说话了,“哟,想当我师傅呀,可以啊,咱们先比试比试,如果我们输了,我们就拜你们为师,如果赢了,你们可怎么好?”吴凯说,“如果你们赢了,那我们就拜你们为师,天天跟你们学习。”穿红裙的姑娘笑了,“你还挺会占便宜,合着怎么你都缠上我们了是吧?这么着吧,如果你们输了,咱们这一年的年费你们就代缴了吧。”吴凯说没问题。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如今这泡妞的代价,可不小啊。


吴凯接下来自然是和那个红裙姑娘比试上了,而我则和那位黄裙姑娘在一组里。不过这位黄裙姑娘好像并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好像完全是为了配合红裙姑娘才不得不在这应付我。我看了一眼那位红裙姑娘,球技似乎还处在初级水平,我一边打一边想,天啊,这样的蜗牛速度打下去,9个洞打完得多长时间。黄裙姑娘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她对红裙姑娘说,“乐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慢慢玩。”我及时地展示了绅士风度,“那我送你。”说完我吆喝吴凯,“哥们,把你车借我用一下,送这位美眉回家。”吴凯一看我及时撤退,乐呵呵地赶紧把钥匙递给了我。


我载上黄裙姑娘,把车慢慢开出来,她笑着说,“看来你也不喜欢当灯泡。”我说,“我不介意当灯泡,关键是时间不能太长,时间长了灯泡就变成了太阳,在太阳底下你还能干什么,啥也不能干了,所有的风花雪月不都是在夜黑风高的路灯下进行的么?”我接着问,“你家在哪里?”她说了一个地址,我把她送到家门口时,她下车前说,“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万一我是坏人把你绑架了呢?”我笑,“不问你名字就能有这美事发生?那我以后在送女孩子回家时更要坚决地不问女孩子名字。”女孩笑了,下车后她回头说了一句:“谢谢你,张总。”


我愕然地扶着车门,她接着说:“我叫陈美丽。”说完她冲我挥挥手,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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