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写了一篇纪念奶奶的文章,总觉的没写全。
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我的印像中,她永远穿着一身自己缝制的黑布衣裤,上衣是大襟的,裤角和袜子之间缠着绷带,小小的尖尖的鞋子也是她自己做的。小时候经常到商店给奶奶打梳头油,奶奶总是沾着梳头油梳理长长的头发,然后挽成一个结盘在脑后。文革的时候这个跟了她半个世纪的盘结被红卫兵小将剪成短发。
奶奶热爱新社会,她常常羡慕地对我说,新社会多好啊,你不用裹小脚,走起路来带着风。
奶奶跟我们生活了一辈子,她疼我们护我们。我大哥有一次去姑姑家,和表姐吵架,表姐赶他走。奶奶知道了。表姐来看她,她说,你给我走,这是小晨儿(大哥的小名)的家,你不许来。
奶奶重男轻女,我是唯一的孙女,比较例外。八一年的八月,我二嫂和三嫂同一个月里生了一女孩,一男孩,满月后送过来给老祖宗看。奶奶那时已经不能说话,但什么都知道。她用手拽着重孙子的小鸡鸡乐出了声,可是见了重孙女却向她吐唾沫。我们窃窃偷笑,我二嫂骂她老不死。人是骂不死的,我奶奶活了九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