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仰慕的相貌和人格

我所仰慕的相貌和人格

断章取义于

陈丹青：鲁迅的好看和好玩>

　

相貌

在最高意义上，一个人的相貌，便是他的人。

。。。鲁迅先生。老先生的相貌先就长得和他们不一样，这张脸非常不买账，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看上去一脸的清苦、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着风流与俏皮。可是他拍照片似乎不做什么表情，就那么对着镜头，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是这样！

 

。。。真要遇见优异的中国人，那种骨子里的儒雅凝炼，脱略虚空，那种被彼得卢齐准确形容为“高贵的消极”的气质，实在是西方人所不及。

　

人格

我所谓的“好玩”是种活泼而罕见的人格，它内在的力量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

所谓“好玩”一词，能够超越意义、是非，超越各种大字眼，超越层层叠叠仿佛油垢一般的价值判断与意识形态，直接感知那个人。

好玩的人懂得自嘲，懂得进退，他总是放松的，豁达的，游戏的。“好玩”，是人格乃至命运的庞大的余地、丰富的侧面、宽厚的背景，好玩的人一旦端正严肃，一旦愤怒激烈，一旦发起威来，不懂得好玩的对手，可就遭殃了。

 

鲁迅懂得写作的愉悦，懂得调度词语的快感，懂得文章的游戏性。

文章的张力，是人格的张力，写作的维度，也是人格的维度───愤怒、但是同时好玩；深刻、然而精通游戏；挑衅、却随时自嘲，批判、却忽然话说回来。鲁迅作文，就是这样地在玩自己人格的维度与张力。

 

鲁迅直接的影响来自尼采，凭他对世界与学问的直觉，他也如尼采一样，早就是“伟大的反系统论者”。

好玩，然而绝望，绝望，然而好玩，这是一对高贵的、不可或缺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