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家暴：报警！报警？！

作者：义工花雨101

西方国家，警察的一个主要使命是保护公民人身和财产的安全。所以，在我开始下面的讨论之前，我要提醒所有人在自己和他人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一定要报警！不管威胁你的人是家人还是外人，也不管你是否完全确定威胁的性质。

家庭暴力是否需要报警在国人中一直是个很有争议的话题。反对者的一个主要观点是家庭纠纷、即使涉及到肢体暴力，依然是“家务事”，启动法律程序无疑是给已经紧张的婚姻关系雪上加霜，或者让本来不太紧张的夫妻关系变得紧张。赞同者则认为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天经地义，天大、地大不如人命大。

几年前文学城里的搞笑大侠围观生活曾写过一篇题为“好国男打老婆，傻老婆去报警；傻国男打老婆，坏老婆去报警 ”的文章，里面举的一个例子是一对夫妻出行时因问路口角，丈夫一时“失控”打了妻子一耳光，结果妻子报警，险些把家庭搞得妻离子散的故事。这里插一句，有些文章里引用的故事可能是事实，但可能不是“全部的事实”。这个故事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问路争吵就耳光相向的老公不太可能是第一次动手，是不是“好老公”恐怕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读者可以想象这对夫妻平时面对更大的矛盾时是如何解决问题的。不过如果仅仅看表面现象，一个耳光就动用911是否小题大做？

西方的警察是执法者，不是家庭纠纷调节者。报警就是启动了司法程序，警察到来之后的后果完全不在报警者的掌握之中。即使报警者改口，如果警察发现可见的伤痕、打斗的痕迹、甚至只是口头威胁，警察也会实施逮捕（虽然被逮捕的不一定是被报警者）。之后另一方要面对的是保释、出庭等等，出庭后如果作为证人的一方改变口供，可能会面临作伪证的麻烦。如果家暴牵涉到孩子，夫妻还有可能失去孩子的监护权。

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希望报警者有面对后果的心理准备。夫妻争吵时容易做出有失理智的事。愤怒时夫妻一方很可能有“教训”一下对方的想法，怒气过后又会后悔。作为在语言和肢体冲突中占了下风的一方，如果报警只是希望警察替自己“出口气”，那么拨通911之前一定要冷静一下。即使你有面对法律后果的准备，你有面对婚姻解体的准备吗？

不知道有多少人真心不介意被配偶送进监狱。看过一个纪实片，很多初次进监狱的人描述失去自由时的那种无助的心理反应不亚于亲人去世的冲击。不否认会有一些人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这种后果，并不迁怒于报警的配偶，出狱后也会真的吸取教训，并从此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这些人，报警还真是起到了“一记警钟”的效果。可是，对那些不善于自我检讨的人呢？因家暴入狱的经历会不会成为他（她）们永远的心结呢？

从性质上说，肢体、语言、情感上的打击虐待都是家庭暴力。但是不是所有的家庭暴力都会对我们的人身、生命安全造成即时威胁，以至于我们要马上拨打911报警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对那些不会马上造成人身威胁的家庭暴力，受虐者可以考虑和家暴援助机构取得联系，寻求专业帮助，然后再考虑是走还是留。

对那些确实威胁人身安全的家庭暴力、哪怕只是口头的威胁，最安全的办法并不是马上拿起电话拨打911，而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逃离现场。从报警到警察到来，一般有15－45分钟的间隙。如果对方正处于施暴状态，当面报警的行为可能会更加激怒对方，这么长的时间里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滞留现场是很危险的行为。逃离后第一时间里找个安全的场所，然后再打电话报警。那些长期生活在家暴婚姻里的受虐者，一定要随时做好安全逃离的准备。比如备用车钥匙、钱包、紧急电话号码等都要放在安全、随手可及的地方，以备特殊情况下使用（参见本博“面临家暴危险，女性须备的个人安全计划（译文）”）。如果家里还有大一点的孩子、老人等，可以事先设定一个信号，情况不妙时使用暗语让家人报警。

下面是警察到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1. 警察会填写一份案情报告。受害者可以当面要求看警察的记录，并纠正不确切的地方。一定要向警察索要案件号码。受害人有权在48小时之内收到首页报告，五天之内收到全部报告。

2. 如果有可见伤痕，不管多么轻微，警察可能会实施逮捕。事实上，有些州有强制警察逮捕家暴犯罪者的法律，另一些州法律规定警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实施逮捕。有研究表明强制逮捕确实降低了犯罪者再次施暴的机率。

3. 警察应该拿走所有的火药器械。他们通常会询问家里有无枪械，有的话一定要暂时没收。

4. 如果对方违背了家暴限制令，警察一定要实施逮捕，不管对方违背限制令的时候是否有警察在场。有些州规定禁止有家暴限制令的人购买枪械。

5. 警察必须对受害者提供紧急保护令。

6. 在双方都有伤痕的情况下，警察要鉴定谁是主要袭击者。主要袭击者是指造成最大伤害的袭击者，而不一定是最先开始动手的人。

7. 警察必须进行彻底的犯罪调查，包括调查以前的家暴史，访问所有的目击证人，并将家暴现场和受害人伤痕的照片、911报警录音、医疗报告等作为犯罪证据。这样家暴案可以不必完全依赖受害者的口头证词。

如果警察到来之后表现不专业，或者有偏袒行为，受害者可以投诉，每个城市都有警方投诉机构。所以一定要记住警察的警徽号码。还可以报告给当地的家暴援助机构，请求他们跟警方交涉。

我们的“对家暴说不”博客里有很多教育家暴受害者如何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文章。但不是所有的家暴受害者都有马上走出家暴婚姻的勇气的。所以对那些选择留下来的朋友们，希望你们一是要平时注意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二是掌握必要的法律知识，关键时刻还是要以法律做武器。不要让家暴受害者被虐致死的事件一再上演，同时也不要让自己陷进报警后无力收拾残局的被动中。这里我仅代表自己友情提醒各位：不要打无准备之仗。所谓准备并非要万事俱备（参见本博“没有存款和收入，照样能打离婚官司！”），但一定要有坚强的心理防线；即使迫不得已走出了仓促报警的那一步，也不要再出尔反尔。事情已经发生了，明智的做法是勇敢地面对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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