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贱南华庄子因

平生有三爱:读书喝酒看美女;心中无一事:吃饭睡觉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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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在西南联大发生过有趣的一幕:空袭警报拉响了,联大的教授和学生四下散开躲避。刘文典跑到中途,忽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且目力衰竭,于是便率几个学生折回来搀扶着陈往城外跑去。他强撑着不让学生扶他,大声叫嚷着:“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让学生们搀着陈先走。这时,只见他平素藐视的新文学作家沈从文也在人流中,便顾不得自己气喘如牛,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刘文典一直自负于庄子的研究,曾说过自古以来只有两个半人懂得庄子,一个是庄子本人,另外一个他没说是谁,而他就成了那半个。
 
我之所以把这段轶事放到前面,是拿它作个由头,引出《庄子传》的作者王新民来。王新民是我大学同学,因为不在一个宿舍里,所以大学四年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他是由甘肃民勤县考上的大学,有一年我到武威(民勤属于武威)出差,遇到武威宾馆的一个经理也是民勤人,我就问起王新民。他说知道,当年王新民是县里的状元。有一次王新民问我,是城市里考来的还是农村考来的?我说你看呢?他说我看你一半像是农村的一半像是城市的。我说那就是了!他还看的真准,我就是这样一个半吊子。大学四年里,我只记得王新民学习刻苦,酷爱运动。我经常看到在宿舍楼前的广场上他打排球的身影,在我跟女朋友出去散步的时候也多半能碰到他跟老聂一起暴走。他们在一起肯定是切磋学问,当时我这样想,他俩是班里头爱学习的,大学毕业后都考上了研究生。男生当中,班里一共出了四个研究生,王新民的宿舍里就占去三个。
 
王新民是在北大读的研究生,毕业后又回到了兰大。有时候去兰大,偶尔会碰到他打完排球汗津津地回来。那会儿还没大有手机,平时我们也很少联系。直到后来他结婚。他结婚的时候邀请我当主持,记得那天天不太好,还下着雨,参加婚礼的时候我带了一把伞。结果婚礼过后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伞了,我跟一同参加婚礼的秦严开玩笑地说,不太妙啊,伞谐音散,他们俩长不了啊!结果一语成谶。结婚后,王新民在雁滩借了一套房子,是那种真正的两室一厅的房子,让住在十来个平米的平房里的我羡慕不已。

1992年的时候,我正在办理调动手续,秦严对我说王新民病了。我问什么病?秦严说是肺癌。我说那得去看看他。我们去的时候,王新民已经回到兰大,住在研究生楼的一间宿舍里。秦严嘱咐我说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病,咱也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我说好的。王新民住的就是那个时代所谓的筒子楼,一进门摆着液化气灶,做饭的时候再搬到楼道里。房间里摆着张双人床,旁边摆着张单人床,中间拉了个帘子。王新民的母亲上来伺候她的独子。王新民看到我们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告诉我们,他才写完一本书。什么书?我们问。《庄子传》他说。那会儿不像现在,那会儿可是一个字一个字用手写出来的。我对他肃然起敬。然后,我们就说到了他的病,他说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他还跟我要了棵烟,我说能行吗?他说没事。我说,没事就好。
 
1992年10月初,我刚调到山东不久,就听到王新民与世长辞的噩耗。
 
我一直比较留意《庄子传》,我想知道班里的大才子是怎样描画古代的圣贤的。直到今天——距离王新民去世近20年后,我在书店里看到了这本《庄子传》。在书的封面上写着这样一段文字:“1992年出版后短短两年时间就连续再版5次,1995年1月,被韩国法仁文化社翻译成韩文出版,2005年,该作品的节选《庄子见鲁公》入选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高二的新《语文读本》。”我真的替王新民高兴,尽管这一切他永远无法知晓。在书的扉页上作者介绍的短文中,有一处错误,这里一并指出。“1983年,王新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兰大中文系。”其中的1983年应该是1982年。

应该说《庄子传》还算是一本值得一看的书,你想想,能为一个两千多年前的人物立传,这本身的难度绝非常人所能及的,而且,你还不能太离谱!我想书中唯一的硬伤可能是庄子对孔子的态度。在书里,庄子对孔子是持有贬的立场。这一点绝对是王新民的一己之见。王新民笔下的庄子潇洒不足、笑傲有余。这个看法又成了我的一己之见。孰是孰非还是让读者自己去评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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