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乐趣,2002

与书的缘分始于少年,不记得当时是从哪里翻来了一本没头没尾的故事书,讲的都是仙女下凡,狐狸成精之类的故事,看完便出去讲给小伙伴们听。家属院有十来个年龄相近的小女孩,踢毽,跳皮筋,跳绳,攻城,抓子(子即小石子),玩的十分开心,玩累了便坐成一圈,听我讲这些刚从书上看来的故事。久而久之,听故事便成了一项受欢迎的活动。好座位非我莫属,讲渴了自有人端茶倒水。当然为了有故事可讲,我就要不断地读书。四年级那年,在家发现了一本“林海雪原”,这是我第一次读长篇小说,读的如饥似渴,废寝忘食。自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好在那时是“文革”初起没有功课可做,成份不好,连当红小兵的资格也没有,只好由书填补了这段空虚。虽然那时普遍闹书荒,但民间却仍有许多小说流传,大都是有头没尾,有尾没头,翻的发毛起卷的,而且只要有一本好书在手便可辗转交换到不少书来看,“苦菜花”,“迎春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等,都是在那个时期看的。

高中是我读书的黄金年代,同窗好友家有大量藏书,书架上摆的自然是符合当时政治需要的书籍,书箱中则有“石头记”(即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水浒”,“聊斋”等,当时仍时常刮著读书无用之风,功课极好对付,因而我们看了不少闲书。记得一次向朋友挪用一夜时间拿来了她刚借来的“上海的早晨”,从晚上直看到天明,囫囵吞枣般过了一遍。

大学期间迷上了名著,寒暑假看了一些:“基度山伯爵”,“战争与和平”,“红与黑”,“飘”,“孤星血泪”,“简爱”等,那时喜欢读大部头的书,愈厚愈好。而且不知为何总是特别容易进入角色,书中主人翁的命运似与我息息相关,当悲剧发生时我常是走不掉,逃不脱。后因尊从父训全力学习(即使是在假期)而暂停。这一停就停了二十年。去年先生回国省亲为我背来了一箱子的名著,有些是读过有些从未读过,阅后十分感叹。想来读书也是有阶段性的,过了那个阶段似乎就缺少了一份激情,同样一本书当时是一种境界,如今却是另一种境界。比如“简爱”是我上大学时喜爱的一本书,不仅是喜爱甚至崇拜,多少精世名言摘录于日记中,时时鞭策自己:自爱,自尊,自强。如今重读却不十分欣赏她的性格,做女人或许还是柔中有刚为好。

婚后读了不少有关婚姻,情感,家庭方面的书。即渴望著罗漫,和谐,美满的家庭生活,又深知改造别人远不如调整自己来的容易,所以我每次出差总是要逛书店。记得一次去深圳开会,买到了一本当时在内地视为黄色书籍的书:“男人,一本写给女人看的书”,看后受益非浅,不仅从生理上,更多的是从心理上了解了男人;他们思考问题的特点,分析问题的角度,处理问题的方法。尤其是他们在语言表达上与女人的不同。懂得了理解与宽容对家庭的重要性后,自然也就修正了些自己的任性和大小姐脾气。

有人说香港是文化的沙漠,但香港的图书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静,整洁,虽不如国外图书馆宽敞,却珍藏着许多在大陆看不到,在国外看不懂的书。每到周末,总要有一天泡在图书馆,自知是个一有好书在手便要一气读完的人,索性不借回家免得误了正事。在那段时间读了不少人物传记,也读了不少琼瑶的书。也算是补偿了一下少女时代的欠缺吧。

随著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现在似乎不再对厚小说感兴趣了,取而代之的是散文,杂文,人物传记及哲理性的文章。年轻时的阅读主要注重故事情节,中年后似乎更喜欢去悟其中的道理。有一本好书在家静静地等着,手中的琐事也会变的有趣。阅读看似是一种乐趣,其实也是一个过程,在生命的不同阶段读着不同的书,且每个年龄阶段都会有几本喜欢的新书和几本上一年龄阶段留下来的经时代冲刷仍旧喜欢的旧书,随著年龄的增长,喜欢的书也增加,人到晚年能有几本终生喜爱的书为伴,可谓幸事也。

阅读,有的人是为了求知,有的人是为了放松,有的人是个嗜好,有的人只是为了提高修养和品味- 书架上多有几本有思想,有品味,有分量的书,自然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好书和好友都是人生不可缺少的。读一本好书如同与一位挚友交谈,不经意间便有了一份温馨和宁静。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然而由书结成的好友即便是在天涯海角,曾经阅读过的书依然会无言地传递着问候和关注。想想看,哪种知识书中没有传授,哪种典故书中没有记载,哪种乐趣书中没有描绘。书,可使时间倒流,文人墨客任你晤对;书,可使天涯成咫尺,名山大川任你遨游。拼搏多年后迈入人生的秋季,闲时舒适地坐在自家的庭院,沏一壶香茶,捧一本佳作,当尽欢尽醉。




曾发表于波士顿美洲时报200282日~8




博主已关闭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