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里“指点”是中性的;而本文的“指点”非酸即碱。
大学毕业后在内地工作,那时年龄是二字打头,工作又相对灵活轻松,又时常忧国忧民纳闷为啥咱国就是不如米国英国厉害。于是眼睛盯住了文化,盯住孔丘甚至庄周不放,还咬牙啃周易和尚书(尚书真啃不动,它很厚重,将来有可能还应该再啃),大有要文化救国的意思。那阵子时常挑灯夜战,写下了不少笔记,可惜都没有保存起来,思路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感觉文化和体制的关系就像鸡和鸡蛋的关系一般说不清楚。于是知难而退没再继续。
客观的文化比较研究有很强的学术性,很具专业精神水准,不是我说的指点同胞。但是把自己置身其外的品头论足:中国人就是素质差!就是贱!就是如此这般 …… 瞧人家日本,瞧人家德国 …… 这一类就是我说的指点同胞。要知道,我们也是中国人的一分子,一般中国人的缺点,“可憎的缺点”,我们身上也很可能有。假如我们有些长进那是因为我们有幸来到一个文化不同的国度,有幸能够和其他文化取长补短进行交融。其实内地同胞也一样在长进,一样向往清新自由的空气,并且有很强的求知欲。这次我去美东旅游,有幸和许多内地乡亲同行,在这方面深有感受。
其实不要指点同胞只是另一个更高境界的开端。不光不要指点自己同胞,也不要指点外国同胞 ------ 是的,外国同胞,因为“四海之内皆兄弟” 。更有,大陆同胞之间也不应该互相指点,“指点”的本身包含着一种优越感,所谓傲慢和偏见,是应该被唾弃的。
“指点”和自我剖析,和坦诚批评不是一回事。二者之间的不同全在心态上。一个建立在平等、包容、理解和善意之上;另一个则建立在傲慢与优越之上,乏善可言。
优越感这个东西有时非常隐秘,自己都不易觉察。所以自己对自己得狠一点。近期我是体会过对自己狠毒一点以后的解放感:快乐和坦荡。尝到甜头后,今后肯定会成为日常功课。一日三省吾身太过斯文,对自己有时不能这么斯文,有时要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
避免指点同胞,难度大吗?应该还行吧。不必太狠,很斯文的早晚两省吾身应该就可以做到了。实在憋得难受不指点不解痛痒,卡拉一下也应可以 OK 。今人修心养性的技术条件可是高过古贤许多。
既然肤色是因了阳光和水土,既然中国靠山也临海,既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又既然每个人每个民族都有优缺点,那么,我个人觉得,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健康发展有意识形态的推动和精神领域的染濡,但是归根结底要靠体制来落实和保障。中国这诸方面确实有长路要走,的确需要精神的重建和体制的改革。指点同胞除了伤元气、伤和气的消极功效和自己宣泄一番的“积极功效”外,并不能提供任何建设性的蓝图。
基督徒的一个重要行为准则就是:不要论断他人。耶稣说:“不可判断人,免得你们被判断。你们怎样判断人,也必怎样被判断;你们用什么标准衡量人,也必照样被衡量。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的木屑,却不理会自己眼中的梁木呢?”(马太福音 7 : 1-3 )虽然“论断”和“指点”不全等同,但是是否也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