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教何必严肃

有次同朋友喝酒聊天,酒到酣处两人忽然心血来潮,居然都觉得有信教的必要,“我要信的话就信佛教,佛教比其他宗教都深刻”,朋友如是说。我对宗教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认为信教不是坏事,尤其是我们这样年纪的人,有个信仰做陪衬可以显得生活比较完整且有深度。两人像谈论一宗买卖那样,把宗教搬来弄去议论了半天,结果是喝完了酒大家就回去睡觉,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们依然是无神论者。

历史上儒家学说代替宗教整合了中国人的思想,再加上半个多世纪的共产主义洗脑,因此像我这样的人,想和宗教来电是何等困难之事。但是这种顽固的排斥倒也并非一成不变,偶尔磐石上会出现一道裂隙,阳光便不失时机地穿透了进来。多年前为了女儿入读教会学校,我曾经求助于附近教堂的神父,办完手续后,神父顺便问我是否想入教,对此我早有准备,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套理论,大意是说,对于像我这样的唯物论者,除非你能够证明上帝的存在,就像一样东西那样,必须看得见,摸得着,否则免谈,我不会去相信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我很为自己的雄辩和逻辑的无懈可击而得意,甚至开始想象,面对我的诘问神父张口结舌,竭力狡辩的尴尬场面。谁知神父听了我的话后平静地问道:“贵国的孔夫子你见过吗?没有吧,秦始皇你摸到过吗?也没有吧,可是孔夫子和秦始皇存在吗?”他居然这样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时为之语塞。尽管我知道他的答复在文法中被称作“偷换概念”,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本身十分睿智,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使我经常思考宗教的本质,看来,有些事并不是一个信奉唯物论的人可以轻易理解的。

澳洲各地大小教堂林立,有些小镇只有百十来个居民,店铺没有几家,但教堂是必定有的。礼拜天进教堂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男人不多,年轻人更少。我曾经问许多洋人man是否信教,回答都说是信的,可他们又觉得没必要受每周去教堂的束缚,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不去。他们对宗教普遍有种轻松幽默的态度,起码表面上没把宗教看得多么神圣。我认识一位富翁,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说到他的巨额财产,他一本正经地说:“请别误解,这不是我的财产,我只是代替上帝管理这些财产而已。”

某天我和同事在悉尼乔治街上行走,那天淅淅沥沥下着雨,大家行色匆匆地赶路,在经过电影院门口时,见一位中年人站在雨中,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一缕一缕的头发经过尖尖的下巴流入脖子,他向我递过一张纸片,我一看是宣传宗教的连环图画,要在平时我可能不予理会了,可是那天他在雨中传递福音的义举使我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片刻之后我还是接了下来,并按要求给了他两毛钱,“为了几毛钱任凭风吹雨打,这些人也够可怜的”,我对身边的同事说。同事听后正色道:“你别小看这些人,其在他们看来,我们才是值得可怜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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