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做完脑部CT,也不知道多晚了。整整一天都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哭也哭累了,我反倒平静了下来,脑子开始想事情了,孩子们一天多都没顾上,上下学,吃饭,睡觉都是在干爸干妈家,老公因为担心我寸步不离,一天一夜也没休息。我坚持让他回家了,反正得等到明天见妇科肿瘤专家。
老公一走,我也累得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凌晨2:00,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直叫,这才想起来为了等着做CT,我一天颗米未进,我去找护士,他说这个点医院的食堂早关门了,不过一楼的Second Cup还开着,他反正要去买宵夜,顺便可以给我带点。他给我带回了一杯coffee外加一个blueberry的muffin。我狼吞虎咽下了肚,就再也睡不着了,想着在国内的年迈的父母,年长的哥哥还有在Montreal的姐姐,我都还没有告诉他们,还有我两个年幼的孩子和我的老公,眼泪又止不住长流。
第二天一早,住院部有病床了,终于被转出急诊室。老公送完孩子上学就赶到医院了。他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打印的资料,跟我说,没有那么可怕,这种肿瘤是curable的,成功的案例很多。看着他眼里的血丝,我就知道他昨晚也没有怎么睡,他在网上做功课。我还没有来得及学习资料,一大群医生就进门了。一个亚裔年龄看起来跟我差不多的女医生说,她是Dr. L, 妇科肿瘤专家,我的主治医生,她把CT报告给了我,告诉我,肝脏大大小小7个肿瘤,最大的两个是5cm,脾脏肿瘤10cm左右,右肺肿瘤8cm,左边乳腺还有一个2cm的肿瘤,好消息是脑部没有肿瘤。她很坚定地告诉我,你的cancer可以治愈,只是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人会很weak。还说,化疗方案已定, 今天就开始做化疗。她说,你有什么问题。凭我仅有的一点点可怜的化疗知识,我的第一个silly的问题是,我的头发会掉吗?她说,化疗很tough,头发会掉光的。不过,等化疗结束会长回来的。第二个问题,我的cancer是几期,她说,Stage 4,但是还是可以治愈的,其实,我那个时候对cancer没有任何概念,Stage 4 是不是晚期都不知道。 "Don't worry,we will take good care of you." 她的话就像是黑暗里的曙光,昨天,我还觉得我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今天觉得我立马就能好。
医生走后,我坐在病床上开始翻看老公从网上download下来的资料,中文的,英文的都有,才知道中文名是滋养细胞肿瘤,我应该是其中的绒癌。孕激素bHCG的正常值是5以下,怀孕以后是成倍增长,孕后期是十万左右,我的值竟然有有44万之高!而且是4期中的3或4脏器转移。虽说是这种cancer是curable的,还是很凶险。化疗的用药也很强,要用到几乎是要中毒的地步。这时候,我反而平静了,可能是不了解就恐惧,再加上两天的时间消化这个bad news,心里明白有一场硬仗要打,倒是释然了。
我没有勇气给姐姐打电话,老公代劳了。她在电话里面就开始哭。中午开始上化疗了,用的是EMAC/CO方案,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是星期三,11月25日,从此,我开始了漫长的,磨人的治疗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