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这位女士的一段对话,让我想起了到目前的为止的前半生里,经历过的另外几件“求而不得,却是祝福”的事情。
中学时代,我梦想学文科,或者成为一个考古学家,在远古的废墟中探寻那被埋葬的曾经的世界文明,或者成为一名记者,站在民众一边,针砭时弊,用我的笔为百姓发出正义之声,每当有战争来临,我也会主动报名成为战地记者,在枪林弹雨中记录百姓和士兵的疾苦,发掘感人的故事,讴歌正义的胜利、和平的到来。
可是高三分文理科班的时候,我那学文的出身、亲身经历了很多政治运动、包括文革这样一场政治斗争、同情道76年天安门广场事件的老爸,对于我今后的人生发展方向下了两个绝不可违背的原则:一,不许考北京的大学,因为那是政治漩涡的中心;二,不许学文科,因为学文科的人的工作特点和学术养成,更容易因言致祸。
我的老爸太了解他的女儿,知道他那闺女城府不足却梦想有余、智慧不足却热情有余,一旦风云又起,不知道会惹什么事上身。我老爸当时是我们那所重点学校的王牌英文老师,自恢复高考之后年年带毕业班,文科班是他必带的一个班,我们那一届也是如此。我曾想过偷偷报名上文科班,但却知道绝对行不通。
且不说我那些老师们不是他的同事就是他的学生,各个都会替他看牢我,即便就是我幸运地漏网滑过老师们的眼目,上了文科班,那第一堂英语课上也得被我老爹抓住,被毫不留情地捏回理科班去。
我太想上文科了,于是哭着央求从小看我长大的我的英文老师、我爸尊敬的同一办公室老大姐去替我游说我爸,向他替我陈情。结果,我老师在两天之后回来在我面前做了我爸的说客,力劝我听话,认真学习理工科。记得她那时劝慰我的一个理由是,我的工科成绩也好,如果学工科的话,将来会有更多的工作方向的选择,而学文科就很可惜,职业路子太窄。
于是,我做记者或者考古学家的梦想就此就给埋葬,这当然让我幼小的心灵不能接受,耿耿于怀不知道多少年。
高考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出父母和老师们期待的优异成绩,而是以一个很中等的成绩跨进了工科院校,如今的中北大学,位于太原北郊,一个十分闭塞的地方,交通极其不方便。如今看来,那学校远离城市的喧嚣,正是静心读书的好去处,但对于当时向往大都市的活泼与繁华的我,却如同被关了禁闭一样。
我在1986年进入大学,各位知道三年之后我们国家发生过什么事。不出我爹预料,热血的我果然是其中的一个比较活跃的分子。亏得是在交通不便的机械学院读书,学生们的反应比起北京要慢上一大截,就是比起太原的学校,也要慢上两拍。如果我真的去了北京读书,甚至是在太原市里的大学读书,那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我的老父老母也要品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在那个不可提及的日子里为生命之花过早凋谢的女儿一年一年流泪。
如今看来,我老爸对我的决策绝对英明,他有生我养我之恩,还有替我把正人生航线之恩。让我感慨:真正是求而不得,却是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