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几岁左右的时候,香港台湾电影开始进入内地,看惯了以前高大空洞的宣传片子的我,真正感受到,能够坐在黑暗里忘情地看一场那些人认认真真用爱恨泪水演绎的故事,是一种多么丰富的享受。我深深地上瘾了,都到处打听和研究好的电影,然后想办法去跑去看,胜利艺术电影院是我经常流连的地方。现在想来,竟是再也没有这种激情了。就是那时候看了林青霞演的《滚滚红尘》,还有这部《秋天的童话》。
滚滚红尘,是初二暑假看的,电影院空调坏了,很多人退场了,我和少数几个人挥汗如雨地看完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张爱玲,也没有看过三毛,只是纯粹作为一个女生,看一场被扔在乱世里的爱情。
电影是一种橘黄色的格调,林青霞总是一个人披着深红色的毯子写作,后来有了秦汉来看她,黄昏的时候,她踩着秦汉的脚背,相拥着在公寓的阳台上无声地起舞,本来不过是才子佳人的一段,却因为有抗日阵线,有敌我恩仇,在涌动的人潮中,两个人终于被冲散。林青霞焦灼的望着远方情人的眼神,蹙着眉尖,欲哭无泪。她的爱情,在战火和逃离中,不堪一击。
这个电影,荟萃着当时港台最优秀的编创人员,里里外外有太多故事,每个故事都可以拍一个电影,无数个故事最压缩成这部电影,浓得似乎可以挤出一滴滴的时间沉淀下来。三毛将此引为生平得意之作,却在影片上映之后弃世。林青霞和秦汉在这次合作以后,也从此嫁作商人妇,他们的故事,留给世人一个没有结局,无可凭吊的童话。
这部秋天的童话,因为讲述的是华人在纽约底层的经历,更只是看了个囫囵吞枣。
整个电影,和我那时候习惯的爱情小说很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的表白,所有的情意,都掩藏在他玩世不恭的话语和举止里,只有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才流露出他的真情。仍然记得周润发在目睹钟楚红离去时候,那种心中伤痛无限,表面却欲说还休的场景。而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他的感情举重若轻。
今天再看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后了,未曾料到,我自己也成了异乡漂流的人,和那时候电影里的周润发,已经是同年了。看的时候,听到了更多,感觉到了更多,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爱情电影了。我想,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成熟长大,从此眼里不再只有爱情。
那么多年过去了,记得这句台词的人,大概已经很少了,记得那天清晨骑车的时候,凉凉的秋风,我说出来这句话,朋友们只是笑笑,我却想起了这部电影,也是这样的秋天里发生的故事,那个纯纯的,让人怀念的故事。
电影,是一个让人无比感谢的发明,让我们单调唯一的生命,因此多活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