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夫提到他念过的格致中学的校长一周前死了。 这位校长在上海解放前夕为国民党内定为上海市的教育部长。这位校长在给朱姐夫的优良奖状上签过字,如同蒋南翔在清华给朱姐夫的优良奖状上签字一样。我问他叫什么名字?朱姐夫说这位校长叫陈尔寿。 于是我说,陈尔寿我是认识的,他是杨中的,我伯父的同班同学,我父亲也是杨中的。所谓杨中就是扬州中学。他后来打成了右派,在内蒙好多年,我在内蒙期间得到过他的照拂。他说过他曾经当过格致中学的校长,这么多年我都忘了,现在提起来真是唏嘘。 我叔父说过陈尔寿这样的人应该是一级教授。我叔父说陈尔寿成名很早,他的专业是地理,在我叔父念大学的时候已经常常看到陈尔寿发表的文章。“这个人很秀气的!”。他在解放的时候写过文章说是应该定都武汉,自有一番他的道理,其中就有长江水。那时在报纸上有反方的讨论,争辩不过就造谣言,说陈尔寿在武汉有地产。我叔父在街上见到他,跟他开玩笑,说听说老兄在武汉有地产,想借定都发横财。陈尔寿苦笑着说说,这些家伙讲不过,就来造谣。 我在内蒙的时候到他那里去,他会把他的地图给我看,上面有新建的铁路,是他自己画上去的,我记得有焦枝铁路,从河南的焦作到湖北的枝江。当时铁路已经通了,抱纸上也报道了,但是当时的地图没有更新。他把这一段画到已有的地图上,画的是非常精致的。陈尔寿讲话流畅而诙谐,要言不烦,让人情不自禁想记下来,到别处去复述。他说大学就是一个基础,学问要后来做。他的字写得真是漂亮。 像陈尔寿这样的人才,任何国家都是保护的,只有中国是不珍惜的。 把陈尔寿这样的人打成右派是何等的荒唐!! 岛夫发表于 2012-8-9 07: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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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后,陈尔寿先生重回京城。老当益壮,他以六旬之身又积极投身于基础教育教材的建设当中。至今,由他主持编写的高级中学地理教材(32开,蓝皮,上下册)依然被许多一线教师尊为经典之作。同时,陈先生对地理教育怀着厚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长期以来他一直在为争取地理学科的地位、恢复地理高考而奔走呼号,不懈努力。
陈先生的人品、学识、道德和文章,无一不可以成为我们后学者的楷模。
一条生命的长河
有这样一条河,一条生命的长河,
在如诗的江南、在霜染的北国,这条河静静地流淌
将近一个世纪了,他依然从容前行,长歌不已。
有人说,这是一条江南的河流,
是的,他是源自莫干山的一条小溪,他是石头城下的秦淮河,他是上海滩外的黄埔江、他是纵贯杭嘉湖、苏锡常的京杭古运河
总之,他生命的河床曾漫过江南的每一处角落,沾染了千年的斯文,席卷了满地的灵秀。
岁月无论将长河导引到何方,我们总能看到那不断被思维激起的浪花,折射出只有江南才有的明-慧
有人说,这是一条北方的河
因为那河道之漫长、浪涛之险恶,远不是狭小的江南所能包容
而且,我们在那河流中,分明看到了结冰的岁月
当那弥天的寒潮席卷整个大地,满腔的热血也为之凝滞
长河那最有生机的、最有激情的、最有创造力的,二十年,被永久地封冻在北方草原了。
但是,当春汛重又滋润了河床,当理性回归了大地
看那河,他抖落身上的冰屑,一跃而成就了壶口,一撞而推开了龙门,从此澎湃、高歌,一泻千里。
七十载的岁月风霜,没有使他的涛声低沉;磨难和痛苦的长堤,无法束缚他思维奔腾
我想说,这真正的是一条北方的河,一条具有北国男儿的坚韧的雄性的河
有人说,这是一条一生都奔涌在崇山峻岭之中的河
因为,那咆哮的河道里分明饱含着太多的不平,那翻腾的急流总是呼唤着“公正”
那连绵群山,那深长峡谷,长长的回荡着一个老人河不停的呐喊
“还我地理课时”……恢复地理高考,……不要歧视地理学科
为了维护生命中这块最神圣的领地,他可以拍案而起,可以仗剑出击,可以与所有的阻挠为敌、撕杀和搏击
但如果说为了他自己,他没有一个私敌
在长长的人生中,在平缓的水路上,他总习惯对着两岸的青山笑,对着四野的村庄笑,对着可爱的孩子们笑……而他自己的苦难呢,却随着记忆埋藏在了深深的河底
这时候,他生命的河川又是坦荡的,平静的,气定神闲的。
所以,他既是江南的河,又是北方大地的河;是群山中的激流,又是平川里的柔波
这些所有美丽的山川、鲜活的草木和勃勃的生命,他都是那么熟悉并真诚的深爱着。
他究竟属于哪里呢?我说,他就属于我们这片已经耕耘了五千年的土地,
他是一条长长的、永不停息的、流淌着浓烈情感的真正的中国的河。
惟愿陈尔寿先生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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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岛夫转来的文章,刚刚看到。我不知道原来陈尔寿伯伯是地下党。 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右派了,一点看不出共产党的样子。记得他和我提起过当时刚刚出版的赫鲁晓夫回忆录。他说出版之后赫鲁晓夫矢口否认是他写的,熟悉赫鲁晓夫的人说完完全全是他的口气,他的语言方式。然后陈伯伯笑一笑说,赫鲁晓夫说斯大林的晚年非常的难伺候。说这些话是1973年底,真是语重心长。一晃已经差不多四十年了。我真是感激我父辈们对我的耳提面命。
我后来也看了赫鲁晓夫的回忆录,在国内看的是中文,到了美国买到一本英文版的。在序言里看到了确认赫鲁晓夫是原作者的说法,和陈尔寿伯伯讲的一样,看来陈伯伯讲的就是序言里面的话。赫鲁晓夫的回忆录最为重要的是真伪的问题。陈伯伯一下子就抓到了要领。如果是一个干部子弟,就会问,你怎么知道赫鲁晓夫回忆录是真的?
真是不明白,陈伯伯这样人参加什么共产党?
他还问过我看没有看过“不确定的号角”。我说没有看过。他如果是共产党,那么就是共产党里面真正喜欢看书的人。因为“不确定的号角”是英文版,他问我的时候刚刚翻译成中文。听到这样的问句我就感到自己学习不够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