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事吾语（杂文）
幸子
意气之下幸子就冲出了门。12月的天阴而冷，灰沉沉的云夹着风。
人要是自己没办法时候就放手吧，谁又能改变谁呢？幸子被挫折时沮丧得想撞墙，想想自己不如一个农妇的能力和臭了吧唧的运气，苦笑就布满了脸上和心理。广播里传来开枪杀人的事情就发生在幸子半小时以外的地方。她这时候理解一切想不开的人和铤而走险的举动。人要想走出由无奈生出的愤怒，需要一些超过自己的能力的帮助，西方的智慧是‘LET IT BE’，禅说‘LET IT GO’。但你的心必须要知道向那些智慧之光敞开。而孤独会使一个脆弱的人走向疯狂。
退一步海阔天空。在空对空的事情里，是不值得你去争斗，输赢都无聊。幸子在重放与菊生吵嘴的内容，突然发现他妈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就是想吵吵看谁的气场大。
想不开的人都是自己以为天会塌，其实此时某刻，除你之外天地悠悠。中国古代人就看出来了“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人把自己的一点感觉夸大，是因为气量太小，这多半是自我膨胀特别自恋的结果。自控能力下降，人的自信能力也下降，喊叫的音量越大，越是外强中干。幸子自言自语道：我刻薄吗？现实比我所言的残酷多了，我只是不巧道出了一点真情。
人生活到一定长度，第一修炼的是要TOUGH。生命中一个韧性恒心胜过多少巧言令色刚愎自负。
菊生冲着幸子叫唤，说自己不高兴，难道你叫完了就更高兴吗？还是你因为自己不高兴也要把它强传给幸子？让她也不高兴？还是她不高兴了你就感觉高兴了？幸子很气愤地觉出菊生的自私。
谁的高兴是别人给的呢？如同你的悲哀。
清冷，风打在脸上有点疼呢，幸子脑子一下明白了许多。她委屈时就想哭的毛病今天并没有发作。委屈吗？谁又不呢？
幸子与菊生吵嘴后很郁闷，很想骂人，可是又不知道该骂谁，没有对象的愤怒多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真他妈的见鬼！’幸子使劲踢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并没有碍着她的事，只是刚好让她碰上了。
街上没人，空中传来大鸟尖利的叫声，幸子驻足辨别着，肯定这是发自一种长脖子的水禽的声音，她知道那个水塘养着不同种类的水鸟，急了吃饱了就打架，虽然都是禽类可是嘴巴有大有小，有长有短，能说会唱的程度不一样。音量音色也不一样。
一排树下有一只公鸡四只母鸡在草地上寻食，看见她走近了，公鸡就领着那一群鸡往房子方向走了。母鸡是管下蛋的，公鸡气宇轩昂地管踩蛋和领导方向，掐架，当然还大惊小怪的司晨，应该还管一家大小的安全问题吧？这公鸡要是不菜单不知母鸡是不是可以不跟着它跑？那公鸡翘着个尾巴，鸡冠子很红很大，虚张声势地把假想敌情当成真事地咋呼着。远处不远是铁丝网的鸡舍，人造的。母鸡要勾引公鸡吗？要这样获上位得到自己的地位，为了多下蛋？幸子突然下流地想着，又厌恶地取消了自己的念头。一个窝里的母鸡要是需要勾引的花活引起公鸡的兴致，满足自己的需要这母鸡第一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很大的自我，要有担当的出人头地的个性，公鸡当道的社会里会怎么对待这母鸡？有人会觉得这母鸡真是混得很惨；有的会觉得这母鸡只是贪婪；还有会讥讽这是一只出风头的母鸡，总之这母鸡‘自我’一而再地受创伤。一只母鸡怎么受的了这么重的内外夹击？就为了多下蛋？
幸子同情地想着，她认为母鸡应该起义，更不应该抢别的母鸡的食物和性事，惹得争风吃醋鸡飞狗跳，第一怪累的，第二很划不来，母鸡干脆拒绝下蛋趴窝。这个‘母鸡主义‘的想法让幸子觉得自己虽然很下流，但也很开心。
她想起那天看了一个电影‘你应与我同舞’说的就是母鸡主义的故事。其实苏童写的《妻妾成群》最核心的故事就是像受了伤的母鸡发狠作乱？下流可以成就文学呢！坏坏地辛辣地乱七八糟地想法让幸子高兴起来。
她大步流星地走着，四肢动起来心中的郁闷就在血流中渐渐地化了。
一只黑狗凶狠地吠着，尾巴短的像兔子，幸子盯着它说，SHUT UP！YOU BARK UP THE WRONG TREE.它低了头。知错就改是只好狗，比那咬着别人裤腿不松口的家伙强。畜生就是畜生，好坏不由人论断，它们有自己的标准凭着天性引导。人带着面具装神弄鬼道貌岸然，心下不一定比畜生清明。
譬如幸子就一过性地很坏地想着生活里的人和事，认为菊生就像那个只关心收集怎么做出好吃的熏鸡方子，而不知道给老婆一点满足的男人，好像做鸡比做爱还重要，在睡房里，只有傻瓜不把与自己的女人做爱看成头等大事。
而幸子自己想成为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其实也很不错，可以保持自己的妖娆的身材。幸子气愤地觉得像菊生这样木头似的人有后代是不合情理的。因为他不会付出，所以他没有收获别人的感激，欣赏的机会，而这些都是人感受高兴的源泉。想到这里幸子甚至想去告诉菊生自己的发现！唉，幸子长叹了一口气，菊生是太自恋的一个人。
原野空旷，疏朗，远处山顶上的秃秃的树枝都可以看清楚，水塘有的地方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暗涌着黑黝黝的水，冬天其实没有温柔，到处都是浓浓的阴郁，人在这时也容易BLUE。不过这是借口。
我
站在风中，我看着在一个狭窄的栈桥上栖息的各种水鸟。几只灰色的鹭鶅刚刚着陆，没结冰的水面上有一群绿帽子像鸳鸯似的鸭群，呱呱地叫着，不知是因为寻食还是因为寻偶，平庸而热闹结着伴，像商业街上发廊，洗脚城的女孩子一样，漂亮，轻浮，满足，17，18岁已经是满脸烟尘世故，叽叽喳喳，老道世故却搞不清楚卖春得到的钱只能使自己更加堕落，无论是人品还是地位。她们坦然地把风尘作态当成时尚。我挺不公正地想着鸭子和风尘女子。
道路上幸子的短发被风吹的向后边飘着，快步而健康向我走过来，幸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带着腥红色的围巾把她的脸映得红红的。
‘幸子，你好早啊。’我说。
‘你好，很高兴碰见你，咱们一起走吧。’幸子邀请我，我们就结伴在乡间的早晨里并肩快走起来。我认识幸子也认识菊生已经有好几年了，经常一起在乡间的道路上边走边聊。
前边的池塘里有七八只黑天鹅，红色的嘴巴在冬天的风里显得特红，它们叫着，嘹亮的声音传得很远。一只家伙忽闪着巨大的翅膀，里边是白色的羽毛，很凶的样子张扬着霸气。
我们俩个都看着那雄赳赳的大黑鸟，幸子说：‘不过是为了吃，使这么大劲为哪般？’
‘争雄？嫉妒？和人一样。’我说。
我心里死活不喜欢这黑天鹅。长得好看似乎有声音大的资格，或者觉得自己很重要吧？一清早老远就是它们的叫声，搅乱一池静水。我们接着往河边走去，路旁高大的梧桐斑斓的树干在晨光下，像野战军身上的迷彩服。
刚才那些大大小小的鸟，使我冒出一些转瞬即逝的想法。‘幸子，你说要是一只凤凰落在这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家伙说不定会一起把它打骂的落花流水，还是会有什么百鸟朝凤的景象？’
幸子眼睛里飘着一缕嘲讽的云彩说：‘凤入鸟笼其实不如鸡，老凤就难免下场悲惨了。凤凰搭伙也就是建个窝，说不定没有鸡舍更高大。凤凰在平地上的生活和感受并不幸福，也不值得自己骄傲，也没有同种异种的羡慕，在挣扎的消耗里落了毛的凤凰很难看，还得不到同情。凤凰只是因为它们物种存在而值得书写，它们的生活并不比那些公鸡母鸡更好。倒是我在路上看见那只公鸡，在低水平上实现了妻妾成群的理想生活。’幸子梦一样的语调让我陷入荒唐的论调里蹉跎，倒是歪人歪理很别致。可惜我和幸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凤凰住在这个星球上。
作为一个荒诞的局外人，幸子的话消磨我心中的郁闷，也面对存在的困惑发一下子呆。
这是一个公鸡母鸡的时代。
山里空旷处的天空，常常可以看见鹰或者雕在那里凭风盘旋，它们不扎堆，也不叽叽喳喳，属于恶狠狠的 独往独来的品种，不过也是看见猎物就下冲的。‘幸子，你看无论什么品种的鸟，都只为食而奋斗，这一点跟人不一样。人可以写诗，音乐，画画，’我说着带着惭愧的语气。幸子懵懂地看着我，好像在看着菊生。
我随着这个荒诞的念头意识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淳朴而尖锐，我在思想的游戏阶段，从做一只鸟还是做一块石头的选择里，选择了做一块石头，吉祥与否取决于造化。我本意是变成山脉，这个信念一直跟随着我，虽然我已经不再尖锐。
渐渐地我不想听这些鸟声了。那种凤鸣也渐行渐远。。。。。。
‘鸟事的胡说恐冤枉了这些精灵，它们比人想的或许幸福而简单。’我轻描淡写地对幸子说，她红红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我们相遇时的揾韫，理解地露出宽厚的笑容。
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我只记住梦中人有三个题目：悟能；悟性；悟空；梦人说的是不是谐音？无能，无性，无空？白天一到我就混吞起来。
‘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浮生一世我还是没有觉悟，难免不落得一地鸡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