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姨

 

20121124日凌晨,老姨已经随着母亲和二舅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当时是美国的1123晚上,我正和中文学校的新老班子成员在一起欢度感恩节。那天是星期五。而我在星期二刚刚跟老姨通过电话,她说话的声音都很虚弱,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老姨可能活不过春节了。前些日子刚刚给老姨寄过钱,老姨在离世前也看到了,这让我有了某种安慰。

 

亲、二舅和老姨是我生命中最亲的三个人,而如今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了,最早过世的是母亲,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二舅。舅舅是从我的小说序言中发现这个噩耗的,后来就是二舅令人难以置信的突然离去,没有任何征兆,不像老姨病了一阶段,让人心理多少有些准备,他们从2008年到2012年一个个密集地离去让我不论在身体和心理都经受了不可言喻的打击,使我不禁感慨生命的脆弱与虚空,使我进一步思考人为什么活着的问题,使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思考,我都不会找到答案, 论我们曾经怎样辉煌,我们都不过是人类历史长河中一个匆匆过客,使我发出一个又一个感慨。

 

现在也是四个孩子的老姨。东北人喜欢把最小最年轻的姨叫老姨。平心而论,我对四个外甥外女的照顾远不如老姨对我们的耐心与照顾。老姨很小时候就帮助妈妈照顾孩子,妈妈有7个孩子,死了两个,活了5个,我们姐妹三人,我最小,还有两个哥哥。我老姨不过比我大姐大四岁。老姨那时老是从苑家沟走山路到我家帮忙。

 

苑家沟是老姨的村子名,也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因为这个小村子基本上都是姓苑的,所以得了这个名。我妈姓苑,我爸姓满,这两个在中国百家姓比较不普通的姓氏结合到了一起,那时的妇女真的可悲,他们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哪有幸福可言。

 

老姨到我家要是想走近路就要翻过一座不太高的山,否则要走至少多一倍的路。这座山我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回,有关这座山的回忆既苦涩又甜蜜。苦涩的是我二姐得了脑炎去世,就被埋在这座山上,每次跟妈妈去姥姥家,我都要走在妈妈的左边,以便挡住妈妈的视线,不去看二姐的坟。甜蜜的是,曾经几乎磨灭的记忆里是老爷给生产队看秋收庄稼时,我能吃到烤熟的玉米和黄豆。我还喜欢去姥姥家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姥姥家有几棵樱桃树,樱桃又红又大,小时候需要用五分钱买的,不过是几颗,然后泡在水里不舍得吃,希望泡的水也得沾点樱桃味,姥姥家的樱桃是免费的。但是我有时还是较怕去姥姥家,原因就是怕姥姥掐我,她喜欢我的时候是要掐我一下的,或是使劲拧一把,然后给我一颗糖果或是几颗花生。二舅那时在柳州工作,时不时回来给姥姥家带一些稀罕的东西,而我总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老姨长大出嫁时嫁给了离我们家和苑家沟都很远的兴隆村。老姨父那时在农药厂工作,单位老发口罩、手套、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老姨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地往我家里拿。

 

 

我上了大学以后,正是爸爸和妈妈婚姻最难熬的四年,爸爸说要给我毁容,因为我在他与妈妈的不和争吵中站在妈妈一边,因此,大学四年的寒暑假我基本上是在老姨家度过的。还记得跟第一位男朋友分手时,也是在老姨家疗心伤的,老姨和姨夫都是那样地安慰我、劝我,想到这,我不禁泪眼婆娑。

 

1997年来到美国。来到美国前给妈妈和老姨各自扔下一笔钱,到了美国后,想方设法总是攒些钱给老姨寄去,老姨对我养育之恩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报答完。后来,二表弟要买楼房,老姨想跟我借点钱,那时我的日子过得也非常困难,遗憾是我没有能力帮助老姨,那是一笔不小的钱,我真的拿不出,我想我肯定让老姨失望了。原本想在老姨和姨夫两个人办66岁大寿时给她一笔数目不菲的钱,但是我还是没有做到。我只是过年过节给老姨寄些钱,再就是她生病寄一些钱,我真的想在钱上帮助老姨,但是却没有实现我的初衷,可现在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本打算今年或者明年回中国,可是老姨没有等到这个时刻,我也没有想到她走得这么急,她发病的时候说话还是非常响亮,根本不像一个病人,只是在去年最后跟老姨通话时我才明白她等不到我回去见她了。老姨70岁不到,就这样撒手人寰,留下姨夫一个人踽踽而行。

 

每当我开车的时候,有时我就不禁地想起往事、想起老姨、想起跟老姨在一起的日子,心里倍加感伤。希望老姨在天国幸福, 为那里没有烦恼、没有疾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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