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指示:要想生活过得去, 头上就得冒傻气。
那年的St Patrick's Day,我和儿子破天荒首次揣着‘虚假指数狂飙的自信心’,盲目响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发扬‘敢问路在何方’的冒险精神,怀着‘革命尚未成功, 前景风雨飘摇,未来仍是未知数’的焦灼忐忑茫然心情,飞越太平洋,空降到美国,那个著名的纸老虎穴,被政治老师形容为腐朽没落垂死的资本主义国家。
告别了深入骨髓、融化到血液中的过去,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远离了熟悉的人和物及地点事件,面对陌生的世界,接触陌生的人,吃着绕口的饭菜,说着绕口的 语言,一时方寸大乱。仿佛如初生婴儿脱离母体,呱呱坠地,睁眼一看,我的妈呀,一个人都不认识,环境不同,习惯大不一样,饮食天差地别,日夜还颠了倒,一 切全得从头再来重新开始上下求索。
转型是一件痛苦难当的事情。
在国内生活N年,无论从头到脚还是五脏六腑亦或七情六欲早已定型。坚不可摧后再转型,对一些擅长适应各种变化的牛人而言难度系数可能不是很大,可是对于我这类傻笨有余慧根不足又特别固执分外撕打奔的土人来说,难于上青天。
初到美国,我不仅严重认生,而且心理严重水土不服,时时刻刻心跳不顺呼吸困难脑袋缺氧如真空。每天脑瓜子都好像不是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砸了,就是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了。整日里昏头昏脑懵里懵懂,经常呈现脑残状态,基本的判断力都散失了,导致超级缺心眼。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日常主打生活便是在晕头转向稀里糊涂中,手忙脚乱心猿意马力不从心地去适应全新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环境,天天与不同理念、不同思维、不同 习惯碰撞。由于心有余而力不足,隔三差五冒傻气猛不丁犯傻做出些不着调不靠谱不着边际的糗事囧事实则必然而非偶然了。
种种不适应接不暇,地气接不上,折磨得我‘心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崩溃没商量,哭都没眼泪。
当然,不是我泪腺不发达,也不是哭功不精湛,更不是好女有泪不轻弹, 而是不相信那咸巴巴的眼泪能起什么作用甚或副作用。何况,咱一没被孟姜女附体,二又不是孟姜女转世,三是孟姜女又咋样?眼泪哭干了还不是‘抱着蜡烛取暖——无济于事’。
那个阶段,首当其冲给我原本已经脑残得不能再脑残的日子锦上添花雪上添霜的罪魁之一,竟然是我曾赖以谋生的工具--英语。
哼,鄙视鄙视,严重鄙视自己!
人一旦脑残,就像脱缰的野马,天兵天将百万雄师过大江根本挡不住。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变得不可捉摸不可理喻,言行举止都不按常理出牌。 当时的我,就是这样,如出一辙。
本以为到了美国语言不是问题,自己乃科班出身,与英语打交道的年份,手指头+脚趾头+火柴头才数得清,厚颜无耻恬不知耻吹嘘英语有童子功都不过份。多年来 花在英语上的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借助铁算盘可能才能够计算出个大概,都读得六亲不认、数典忘祖、离经叛道、灵魂出窍。没有达到刀枪BLUE、铜皮铁骨的境 界,至少是一具经过英语千锤百炼之躯。就像英明伟大的剧作家关汉卿同志形容的那样‘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皮实得很,经打经踹又经拽。
亲朋好友都死认,我到美国语言上铁定是如鱼得水,应付自如;我自己相当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到美国总不至于哑口无言,更不至于睁眼瞎。
顶着“会英语”的高帽子,仗着雄厚的英语语法底子,我勇闯虎穴深入白区。内心极度自我膨胀,咱可不是吃素的,怕WHO啊?
理想是灿烂的,现实是惨烈的。
自恃拥有的语言通行证,被我折腾得俨然如一张假证,在美国屡次碰壁,撞得脑细胞伤亡惨重, 以至身不由己在脑残的道路上马不停蹄地狂奔,几乎沦落为文盲。那种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的文盲的滋味,尴尬难堪,锥心刺骨,今生难忘。
譬如,在墨西哥餐馆研读菜单,眼前一阵阵发黑,彻底倒胃口。吃个鬼,跟天书似的,根本没办法点菜,貌似得报名上速成扫盲班突击一下先。在医院,面对医生的 询问和讲解,完全迷失在那些医用术语专有名词里不可自拔。真是活受罪啊,我都恨不得一头病死算了。。。。。。此类狗血经历不胜枚举。
本来,还沾沾自喜自己经过多年的熏陶,对那些枯燥乏味的主谓宾定状补表、各种花里胡哨的从句、乱成一锅粥的非谓语动词、令人窒息的同义词辨析用 法。。。。。。游刃有余。未曾想,由于紧张焦虑,脑子不听使唤,学用了几十年的洋文,引以为豪的资本 ,一进入实战, 阵脚大乱土崩瓦解彻底晕菜。
Blah-blah-blah,自己一边说一边都能意识到:时态又错了,冠词又丢了,介词又混了,语序又乱了,词又不达意了,Yes 和 No 又不分了。。。。。。说的又是一通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吐血的烂英语,自己都要抽风。
非常恐怖的是,不管从哪个耳朵进,英语听着都是似懂非懂,时常陷入答非所问、东拉西扯、驴头不对马嘴的愚蠢尴尬局面。歪嘴巴照镜子--当面丢脸,就是当时我脑残的真实写照。
更糟糕的是,因为压力山大,造成神经短路,脑子经常发生暂时性失忆,满腹的英语单词瞬间所剩无几。往往多说两句,便苦于语贫词穷、囊中羞涩。搜肠刮肚、翻 箱倒柜、温故思旧,脑子就是不争气,空白如纸。结果可想而知,我经常呈现一派磕磕巴巴、张口结舌、欲语还休、意犹未尽的新惨象。
我悲从心来,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万般无奈。相比过去不管如何脑残都能用母语对答如流、应用自如的辉煌日子,撞豆腐之心汹涌澎湃势如破竹。
永远忘不了,当年年幼的儿子目睹我种种超级脑残行为后,以一付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跟我说的一句话:妈妈,你到美国不是忘掉中文,怎么第一个星期就把英语丢了?
如果说人生如舞台,我真的不是一块当演员的料,迟迟无法入戏进入不了角色,当群众演员跑龙套都不合格。
前进的道路坎坷狭窄,而且障碍重重红灯闪烁。
脑子失控,有口难开,咱打肿脸充胖子发扬阿Q 精神自欺欺人,权当自己有涵养有城府沉默是金,亦避免脑残暴露无遗伤及可怜可悲的自尊,实乃一石两鸟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之绝招。
身在江湖,先哲圣贤的立身处世原则不能丢: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少说多看。
我有四只眼睛,比常人多一双。虽然摘掉眼镜,我差不多是大半个阿炳,但是戴上眼镜,聚焦了,误差不是太大了。映入眼帘的人与物不再模糊不清如雾里看花,当然距离‘火眼金睛’仍旧遥不可及。
我不能辜负了四只眼的资源,我必须充分利用我宝贵的眼力财富,扬长避短,换一种方式,积极直面人生。我不露声色,以静制动,争取和平度过脑残关。
我一看,我二瞧,我三望,我四瞄,我五瞅,我六窥。
我注视,我凝视,我斜视,我审视,我巡视,我环视。
我横目,我侧目,我反目,我纵目,我极目,我怒目。
每每出门坐在车里,我求知若渴的四眼贼溜溜地扫描窗外街头巷尾那些高悬低挂的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路标招牌广告店名。尽管常常是一闪而过,大字却逃不出我的慧眼。
Jack-in-the-box--盒子里的杰克?卖玩具的?
Safe Way--安全之路?保安总部?
Subway--地铁站?荒郊野外也有地铁?
Target--靶心、目标?卖枪支弹药的?
El Rosal???
El Pollo Loco???
La Cascada???
MI Casa Es Tu Casa???
一晃而过的 English 有的熟悉如手心手背,却不知‘挂羊头卖什么肉’。
有的每个字母都认识,凑到一起则面目全非不知所云,看得我天旋地转气若游丝小心脏虚脱,都要狂吞速效救心丸。我费了九牛二虎才培养起来的自信心,当时被它的威力震得裂纹如蜘蛛网般交错纵横,一碰就碎。
初到美国时,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强悍彪悍的墨西哥友人已大举‘入侵’美国西部。在加州中央谷,举目皆是那些‘害人不浅’的 西班牙文,我还当是正宗地道美国特色英语。暗地里,对老美的山寨英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英国英语美国英语都是英语,正版盗版,不可同日而语啊。至高无上的 一粒沙呗女王,英语没有COPYRIGHT吗?
人挪活树挪死,我挪得半死不活。
张口话说不溜如结巴子,睁眼常常像瞎子,我感觉自己相当‘极品’,完全就是‘吃饱了的牛肚子——草包一个’。
这厢里虽然刚解决一批‘英语疑难杂症’,但没有消除我的犯傻隐患,一不留神,我又在脑残金光大道上策马狂飙,脑残指数蹭蹭蹭创历史新高。
话 说刚到美国的第一周,恰逢先生忙着修理他的出租房。据说前租客是几个大学生,先生口口声声称他们是 ANIMALS。那几个 ANIMALS 不仅是垃圾制造者,而且可能都是武林高手,房子里所有的锁坏了,门歪了。。。。。。等等。有一天,跟在汗滴男先生身边,我打下手,专门负责给他递铁钉。一 天下来,NAIL 这个词生生把我的耳朵戳出老茧,都产生重音。那时,我时差还未调整好,嗡嗡轰鸣的脑袋里,时不时飘来一声‘NAIL’,挥之不去,非常折磨人。 经先生强化后,NAIL 根深蒂固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事情就那么凑巧,偏偏在那些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林林总总的路标招牌广告店名中,时不时看见一个鲜红的大字‘NAILS’傲立门楼,绝对的吸引眼球, 和我脑子里的‘铁钉’遥相呼应。
令人超乎称奇和颇为费解的是,每个血红大字 NAILS 前都点缀着一个与冷冰冰硬邦邦的‘铁钉’极其不配套的形容词,WONDERFUL/FABULOUS/ PARADISE/
UNIQUE/HAPPY/ROMANTIC/CHARMING。。。。。。
‘咕咚’,休克了,文化休克(CULTURE SHOCK)。
神经受刺激,视觉受冲击,智商受挑战。
知人知面不知社会行情,这美利坚合众国新鲜事物多,公民活得就是UNIQUE。Jeese,美国人都什么属相星座的?
小小铁钉,俺史前便耳熟能详 。 不就卖几枚‘铁钉’么,又不是什么高端或时尚产品,居然跟那些风流招摇集玩钱崇爱于一身的大牌名品一样,兴师动众华丽丽地开起专卖店打起广告。太诡异了!
不管是官方宣传还是江湖八卦,从来NEVER EVER听说过‘铁钉’在美国如此受民众青睐,也没见过任何报道其地位在这个以‘汽车轮子上的王国’著称的美利坚合众国里如此金贵不凡举足轻重,亦未听说或见过从美国回国的侨胞把‘铁钉’作为礼品赠送给亲朋好友的奇闻。
在美国,‘铁钉’都卖到这么份上,我震撼,我休克,我凌乱!把七零八落的有限知识七拼八凑,脑仁儿都想裂开了,也没想出个子丑乙卯甲乙丙丁ABCD1234。
如果英语一点都不会也就认了,老老实实从零开始。最可恶可恨的就是像我这样‘仅仅懂得点皮毛便好高骛远心浮气燥’之徒,高不成低不就。原本翻翻字典便可迎刃而解的问题,却被我无端脑残化了。
那天,下工回家。先生开着车,我懒洋洋坐在车里,双眼疲倦无神地看着窗外,红通通两大字 PERFECT NAILS ‘唰’映入我的眼帘。我‘啪’端起相机,‘咔嚓’收录了又一家‘铁钉’专卖店的离奇名号。
满腹狐疑地看着相机里的‘PERFECT NAILS ’,再用眼角余光瞄瞄身边紧握方向盘板着老脸正视前方心无旁骛开车的先生,我欲言又止。
他 都被我的‘十万个为什么’问伤了,时常被问得才思枯竭,导致留下严重的心理障碍。跟我聊天8卦他尽量不用俚语成语,就怕我逮住转移话题打破砂锅问到底;更 烦我看了报纸杂志电视新闻后断章取义地问他一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遇到这么明显简单的‘NAIL’,我都不好意思问,也懒得不耻下问。好 久了,我一直死死地咬紧牙关不松口,孤立无援地胡思乱想着‘铁钉专卖店’这事儿,打算烂肚子里拉倒。
什么铁钉是‘十全十美、完美无缺’型的?太折磨人了。我心思重重游离涣散,都跟那典型的魂不守舍失恋症患者形象一样,脑子里仿佛开着音乐会奏着狂想曲。
切,再不问,我要憋伤了。我需要突破口,我要爆发。调整好坐姿,我把憋在肚子里发酵的疑问一个不留全盘道出。
我:Hi, J, sorry to bother you, but I have a question which has bothered me for a while.
(嗨,J,抱歉打扰一下,有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
他:What's that?
(什么?)
我:Are nails very important in daily life in America?
(铁钉在美国日常生活里很重要吗?)
他:That depends. Like building a house, making furniture, there need to be a lot of nails.
(看情况。像盖房子打家具,就需要很多铁钉。)
我:Where do you usually buy nails?
(你们在哪里买铁钉?)
他:At hardware stores, like Home Depot, Lowe's, OSH.
(五金店,像Home Depot, Lowe's, OSH都买得到。)
我:Do they sell different kinds of nails?
(他们卖各种不同的铁钉吗?)
他:Yes.
(对。)
我:So they also sell unique nails, fabulous nails, wonderful nails, happy nails, model nails, perfect nails, top nails?
(那么他们也卖独一无二的铁钉、不可置信的铁钉、神奇非凡的铁钉、开心快乐的铁钉、模范榜样的铁钉、完美无缺的铁钉、高端顶尖的铁钉?)
他:I don't know what you talked about.
(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把相机里拍到的 Perfect Nails 拿给先生看,十分不解十二分好奇地问道:
What kind of nails are perfect and sell in this store?
(哪种铁钉是十全十美的,而且只在这家店出售?)
先生一手握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接过相机,快速扫了一眼,随即哈哈哈嚎啕暴笑,笑得呛住接着疯狂巨咳。老同志笑得面红耳赤咳得涕泪横飞,形象俱损彻底失态,车都开不稳当,左右晃悠了好几下。
先生眼含热泪面若桃花,首次笑意盎然耐心传道授业解惑:
This nail does not refer to the metal nail but our fingernail & toenail.
(此‘NAIL’非‘铁钉’也,尔乃‘指甲脚趾甲’也!)
Whew,要撞墙。什么破‘NAIL’,害我脑残到登峰造极不可一世。我挫败感汹涌澎湃,汗颜无地自容,无语凝噎,都不好意思继续往深层次想。槑槑雷雷囧囧,着实替自己悲哀:
一、摊上我这样脑残的主儿,那些掐头去尾的英语,算是倒了血霉了。
二、说实话坦白交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小小指甲有店,很变态地认为做指甲的只在理发店占据一个角落而已。
三、也怪自己超级土包子,平生从未光顾过任何一家指甲店,仿佛山顶洞人河姆渡人蓝田猿人元谋人半坡人北京人穿越了,落后时代万万年。
郁闷郁闷郁闷!!!先祖我掩面思过去了。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看如今,银样蜡枪,枯藤老树昏鸦。
在美国混久了,傻事做多了,逐渐地犹如‘唐僧遇到妖怪--见怪不怪’了。
不过,几年过去了,随着英语的侵蚀年轮的扩张,我已深刻体会到我在脑残方面正在走下坡路。为了保持个人特色,我看有必要一如既往继续不遗余力地弘扬我的脑残英语,走自己的路,让老美痛苦去吧!
脑残怎么啦?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为了传承振兴‘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正能量,我,脑残界天下无敌的大姐大,毫不吝啬地任人唯亲地给自己颁发一张委任状,委以脑残总部首席执行官(CEO)之重任。
状纸编号888-888-8888,经 ISOYES国际认证,有效期:N年不变,至死不渝。
若有厂家生产‘脑残’产品,我是当仁不让的头牌代言人。联系电话:000-000-0000
*****************
只是为了记录逝去的脑残人生而已。
*****************
Just For Fun:
Why is a sixteen penny nail called a sixteen penny nail?
General purpose and finish nails are sized by the term "penny", which dates back to the 1600s. It referred to the cost for a hundred nails of a particular size. For instance, if a hundred nails of a relatively small size cost four pence, they were called "four penny nails" (which is abbreviated as 4d on boxes at your home center). Although the prices have obviously changed, this traditional method of nail sizing is still used in the United States today.
As a general rule, a 4d nail is approximately 1-1/2" in length, where a 16d nail is 3-1/2" long. There are many more sizes available for specialized uses, but the majority will fall into this range.
The penny was as old English term used to describe the number of pennies required to purchase 100 nails. Today the term is used only as a measurement of the length of the nail. A common 16 penny nail used in general construction today has a standard length of 3.5 inches, a number 8 gauge diameter shaft (0.162 inches), a head diameter of 11/32nd of an inch and 44 such nails will weigh one p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