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秘书远道来加拿大,顺便探访我,她穿着满身名牌兴致冲冲地从多伦多坐车一个小时来到我位于乡间的家。她见我脚蹬长筒皮靴、一身牛仔衣裤,开着大皮卡装着一吨重的松树皮准备用独轮车卸载,就大惊失色:xx ! 你怎么这样子了?—— 她还是对我用之前的尊称,而她的潜台词我懂。
在她的眼里,一个曾经穿着职业套装和晚礼服穿梭于办公室和社交场的女人,怎么落魄如此像一个地道的农妇?我摘下布手套,衣服实在是太脏了,也不敢拥抱她,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入我兼具书房的茶室。
换过衣服,坐定。我发现她的眼睛有些许泪水。我淡然一笑,给她递出一张纸巾—— 我知道她为我的现状悲戚。
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苏轼有诗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皆不同。她在用城市人的城市生活标准来看待我当前的“落魄”。
我说:生命其实是可以分两个部分的,如果把拼搏的岁月看成是前世,那么退出红尘的日子就是今生了。既然来到今生,还惦记着前世淡去的荣光干嘛呢? 做村妇,更加其乐融融啊!
清晨当我睁开眼睛眺望绿草如茵的花园时,远处斯丘戈湖正沐浴在一片霞光中;各种美丽的鸟儿在枝头上欢快地唱歌;我的狗儿子利奥已经等在我的卧室外期待我的拥抱了。我例行地冲一杯柠檬密,坐在露台上,三只小猫围在我的脚旁喵喵叫;我思量着,今天要做些什么?
盆栽喇叭花和凤仙花要播种了;菜园的地要翻;堆肥箱的肥料要扒出来和泥土搅拌;草地要补草籽;菠菜和小白菜要撒种了;花圃的覆根要添加;就这样从早晨忙到傍晚。夕阳西下时,冲个热水澡,做一份有鱼、有豆、有蔬菜的晚餐,就等待黑夜降临了。
“那你一个人在这乡郊僻野生活,不孤独?”她问。
我好象不曾觉得孤独过。当北风呼啸、暴雨倾盆、雷电交加的黑夜,我曾经有过恐惧。有一次躲在楼上不敢下去。自从有了利奥,它几乎寸步不离地陪伴我,就如一个哑巴的保镖。利奥把我居住乡间的唯一遗憾也解决了。
“你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呢?”她又问。
Don't cry! my friend! 这不是流放呀!这是生活方式的自动选择啊!人各有志么,有些女人喜欢享受喧嚣的城市的灯光,喜欢 window shopping,喜欢几个人一起唠家常……。 而我喜欢看天鹅在水面漫游,青蛙在水池嚎叫,清风吹拂着垂柳,水蛇在芦苇中蜿蜒,乌龟在水中嬉戏…… 。
在这里,“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