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确实无题




初春的子夜,古琴曲携着茶香,绕过万千传说,绕过漫长的过往,绕过寂然的万物,将她们的倒影,投入我的心海。刹那间,雪花飞扬,藏了琴曲,藏了茶香,藏了海面,藏了累生累世所有的怀想。我便化成了清风,独自飘摇。

 

掠过尘世。掠过尘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还有我自己。

 

“归来吧。带着你的苦,你的乐,你的生,你的死”,当这个声音如同歌儿一般将我环绕的时候,我忽地发现,不知何时,我已走在尘世的边缘。

 

看芸芸众生,听众生云云。那些美的,丑的,虚的,实的;那些远的,近的,真的,假的;还有那些醒着的,睡着的,半睡半醒着的,都呓语一般说着同一句话:“红尘滚滚,醉卧其中。滚滚红尘,其中卧醉。”

 

醉?醉卧红尘?红尘卧醉?

 

那些诗,书,画;那些茶,酒,花;那些立着的风景,倒伏的啸声;那些有形的诱惑,无形的引领,都做着最后的拼争。

 

谁说醉的一定是卧着的?谁说卧着的一定是醉的?有人在行进中酣睡,有人在睡梦中行走;有人在有识时茫然,有人在无知时呐喊。其实,整个尘世不过一只万花 筒,看破者未必清醒,看不破者未必不从容。打碎万花筒的,往往是那些求真的人;使万花筒更绚烂的,往往是那些技艺高超的美工。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莲出污泥而不染,她得有“出”的勇气和力量;竹于风霜凌厉中苍翠俨然,他得有“虚空”的本性和境界。

 

我只是风,于尘世强,于尘世弱;我只是雪,于尘世飘,于尘世落;我只是云,于尘世动,于尘世静;我只是水,于尘世清,于尘世浊。

 

我曾痴迷地回味过往,我曾努力地把握今朝,我曾贪婪地企望未来;我曾含泪送走前世,我曾凛然地拜别今生,我曾不辞劳苦地寻找通往圣地的幽径。而今,我终于 明了,放手之后才能够真正拥有;放下之后,才能轻装前行;随喜随缘,才能够与美好的未来不期而遇。而今,我也明了了,醒于尘世,哪怕红尘滚滚,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不相混淆;梦于圣地,哪怕风清云淡,前世是我,今生是我,明朝还是我,无须分辨。

 

我要拜别尘世了,只将身躯暂寄这里。此后,我是尘世的客,是你的客,是终将远行的客。我将是风,有来有去,偶尔轻盈,偶尔刚劲;我将是雪,有薄有厚,偶尔晶莹,偶尔清冷;我将是云,有浓有淡,偶尔高远,偶尔低沉;我将是水,有急有缓,偶尔温柔,偶尔威猛。

 

我是尘世的客,为了报答尘世的收留,我会倾我所有;我是你的客,为了报答你的相期,我会尽我所能;我是终将远行的客,为了行走轻松,我愿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是,你与我不同;或者说,你和我一样,只是,我与你不同。

 

其实,一颗心,一个念,便是所有的同或不同。

 

——2011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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