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旧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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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多,火车到达目的地。从中铺跳下来,落地的瞬间,感觉头晕了一下,明白了,这就是高山反应,这里已经海拔3100米。小心,提醒自己。这是单枪匹马地一次上高原。随着不多的人群走出站外,人们很快消散在夜色中。候车大厅的昏昏灯光映在几阶台阶上,候车广场的另一角上,有一路灯,路灯下依稀可见一些低矮的平房,除此外黑黢黢的一片。站在清冷偌大的广场上,孤零零就自己,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站在台阶上等着天亮。小伙子,住店不?一嘶哑浑浊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黑暗中走出一老者。不用了,大爷,等会天亮就走。小伙子是第一次来吧,这里要到九,十点钟才天亮,现在零下13度,到我那小旅馆去吧,有炉子,有热水,愿意躺就躺一会,不愿躺就坐在炉边,烤烤火喝点热水,就几块钱,我给你开发票。这零下十几度站四五个小时,滋味可不好受,想了想,便随老人朝那远处的路灯走去,钻进一低矮的平房。房中央挂着一昏暗的白炽灯,灯下是一火炉,炉边围着几只凳子,四周散放着些木床。老人从怀里掏出眼镜,笔,发票,吃力地趴在凳子上给我写发票,这应是我住过的最简陋的旅馆了。斜坐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合上眼睛,感觉有点发低烧样的头疼,高山反应。将近十点,天光大亮,问明方向,出了小旅馆,挤上公共汽车去工作单位。这里,其实比内地的一些小镇都要简陋。

    介绍信,工作证,验明正身后搭乘班车,盘旋往上走,到达最后的目的地,海拔三千四百米,雪线三千七百米。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过后,是尘土,偶尔也会有迁徙的牧人们赶着羊群,从这里路过。天显得特别的低,似乎就在四周褐色的山丘之上。低垂的天空下,一些高一点的山丘,顶着白皑皑的雪盖。这些山丘相对高度大概也就二三百米,但绝对海拔应在四千米左右。大概是空气清晰度特别高,湍流比较低的缘故,不生寸草的山丘,就像在眼前,触手可及,所以当地有望山跑死马一说。当班车里离去后,四周归于寂静,加上食堂的工作人员,这方圆几十里内,也就我们几个人,再将上两只狗,一只猫。由于听不见任何声响,那两只狗也就失去发出汪汪的犬吠的原因。

    食堂吃饭时,大概因为是生人,先是那只小黑狗,把两只前爪放在我的左脚上,上上下下仔细地闻了一遍。又过来一只雄伟的黑黄相间的大狗,两只前爪在我的右脚上站了一回,重复小黑狗的动作,上下把我闻了一遍,明显感到狗的重量,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只藏獒。食堂的师傅,安慰我说,不用害怕,他们从来不要咬出差来此的同事。吃饭时,小黑狗就坐在边上盯着我,没有在意。一小会,小黑狗开始哼哼上,还是没有理会,终于,小黑狗爆发出来,汪汪地叫起来。食堂师傅说,那是要吃的,给了一块肉,果然里马安静下来,也友好起来,摇起了尾巴。后来一天,独自去工作间时,路过中央大厅,感觉有不同于人的脚步声快速逼近,警觉地猛然转过身,头发立马竖了起来,那条藏獒扑了过来,背靠墙,嘴里呵斥,假装要用脚踢它,奇怪地是,那藏獒原地蹦了几下,自己走了。藏獒自始自终没出半点声音,也不知是想发出攻击,还是想玩。后来据说,因为攻击嘶咬院子外偶尔路过的牧民,那条藏獒被判了极刑。

    工作倒是很顺利,但毕竟是高原,明显地感到氧气的不足,后来也琢磨出,走路不说话,说话不走路。由于有高原反应,晚上睡觉时,睡眠比较浅,容易醒。饭菜全是高压锅压出来的,口味谈不上。水,温开水,很是佩服那些长期工作在高原的人们。没去过高原,不会了解高原生活的辛苦。

     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借宿在候车大厅楼上的车站旅馆。同事告诫说,这里是淘金地带,会有人打劫,晚上呆在房间不要开门。无眠的一夜,一直高度警惕,夜里明显地感到有人在撬门。四点多钟,当听到楼下候车大厅开始人生嘈杂时,逃也似的冲到楼下,还好,班车已经上了些人。坐在司机后面的第一排,后来多了一位老人同坐,闲聊中得知,老人从新疆阿尔泰过来,在此转车。终于车在在黑暗中,驶出了车站,窗外是黑黑的一片,山丘,戈壁,看的不真切。挂在西边,圆圆的高原月亮显得有些孤单和冷清。就这样的景色,也随着车窗上的霜雾的积起,模糊起来,直至车窗被完全覆盖。单调的马达声,微弱昏暗的灯光,车子的颠簸,一夜未眠,渐渐地梦游起来。有时能感觉到,车停下,车门打开,随着一股凉气,有人上车,惺忪朦胧之中,隐约地觉得都是一些挂着腰刀的少数民族同胞。

     当醒来时,阳光已经溶化了车窗的霜雾。汽车的发动机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汽车在盘旋上升,后来得知,汽车在翻越海拔四千米左右的日月山。不变的景色,低沉的轰鸣,又开始迷糊起来。突然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在快速的后闪,心里有点看是疑惑,还没有等想明白,汽车剧烈地颠簸几下,冲进一大坑里,停了下来。由于剧烈的惯性,我被重重地扔在驾驶员的椅子背上,还没有感觉疼痛,就打开了车窗,滚出了车外。站在石块上,定下心来发现,汽车一头扎在防坠落悬崖的缓冲沙土里,坑外面是深深的悬崖。想来汽车是盘山下来时,车闸过热失效,司机避免车毁人亡,让车冲进了这大坑。这是一条青新公路中的一段,前后几百里没有人烟,全车人合力把汽车推上马路。在这荒漠地带,没有任何选择,重新坐进汽车,继续剩下的旅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乘坐汽车有着一种恐惧,尤其下坡,总觉得汽车要失控。一朝被蛇咬,差不多半年时间,乘汽车的心理才恢复正常。

    汽车到达西宁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还是住在兵站总部。安顿下来后,去了对面一个小饭馆,要了挺丰盛的一桌饭菜,替自己压惊。在经历一天的寒冷,饥饿,惊吓后,却发现什么也不想吃,仅仅喝了写一点汤,回到房间,开始盘算回程的安排。根据工作安排,西安需要短暂停留,还是先到西安,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从那次第一次上高原,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时间,后来又去过几次,由于时间的安排,美丽的青海湖,海北的油菜花等,都有幸领略,但只有这第一次高原之旅一直没有忘怀,闲来无事,凑成这篇《西行旧事》,写给自己,也献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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