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Rochester丁香节

知道这个节日纯属偶然。美国很多州很多郡县都有介绍自己旅游点的小册子，或是历史遗迹，或是自然风光，或是人文活动。这次Rochester Lilac Festival (丁香节）就是在一次去滑铁卢工厂直销中心购物时，在介绍Rochester的一本小册子上看见的。

在美国这样的节日不少，也不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只要一个地方有些人，找到一些理由，大家就可以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找个时间，带着家人和孩子，在这样的热闹里放松一下，庆祝一下。比如小城每年的伊城节，苹果节，辣椒节，小城东北自由村（Freeville）的收获节，马拉松（Marathone）的糖枫节等等等等。这丁香节也不例外。

    名字叫丁香节，主题自然是盛开的丁香。而节日的主要场所，就是罗切斯特东南郊的开满丁香的高地公园(Highland Park)。

    这公园起始于1888年。当时有两位罗切斯特本地的苗圃场主George Ellwanger 和Patrick Barry决定把自己苗圃里近二十英亩的缓坡地捐出来，作为社区内的一处公共园林。这也是美国历史上最早的市政园林之一。后来一位著名的城市规划者，纽约中央公园和尼亚加拉瀑布公园的设计者之一Frederick Law Olmsted参与重新规划和设计。1892 年，园艺家John Dunbar开始在这里引种丁香。开始时只有二十来种，包括一些被早期殖民者从巴尔干山脉带来的品种。一百多年后，高地公园已经从开始的二十英亩发展到了今天的占地155英亩，并有了超过五百种，1200多株不同的丁香，三十五种木兰，还有超过七百种其它的花卉树木，包括杜鹃花，山月桂，迷迭香，日本枫等等。当然在这个时节最惹眼的也就是漫坡白，粉，红，紫，大片大片的丁香，以及空气中那种淡而甜的香味。

    丁香节的起源最早是在1898年五月的一个周日。大约有三千位市民相约来到这里赏花。1908年，丁香节开始有固定的组织者。那一年约有两万五千人参与。到现在，在十天的节日里，估计会有超过五十万人来参与各样的活动，包括节日第一天的游行，和最后一天的一万米公路赛跑，以及以家庭为单位的五千米长跑。

    毕竟离家远了，对长跑什么的我也没什么兴趣。那些食品玩具摊位连小女儿都没兴趣。驱车六十几哩就是冲这满坡的丁香和这游行来的。

    虽说是五月，但纽约上州依旧有很强的寒意。我们到这公园的时候，天上零零星星飘着细雨。我看了一下车外的温度，大约四十几度，应该是不到摄氏十度。再被风一吹，细雨钻进领子袖口，还真是冰凉的感觉。路上一群群的老美缩着脖子袖着手，偶尔嘴里还来两句，呀呀，冻坏了。可抱怨归抱怨，不少人是不肯换长裤穿夹克的。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这些人会在地上铺张小毯子，甚至就坐在路沿上，就等着游行的队伍过来。

    比起小城有些群魔乱舞似的游行，丁香节的游行还是要正经得多。照例是闪着灯的警车开道，跟着几位骑在高大的西洋马上的警察。随着二十来个须发斑白却神色严肃的越战老兵，在号令声中随着几面旗帜走过，这队伍也就走来了。

    游行的人们可以说各样的都有，却没有什么让我觉得恶心的。有各镇消防队的，有乡村舞俱乐部的，有业余军乐队的，有古董别克车收藏者的，还有一帮星球大战的影迷，扮成了卢卡，公主，黑爵士，机器战士，也走在那里。还有徒步行进的镇长，电台电视台主持，骑着高高低低各样自行车为多发性硬化症募捐的自行车俱乐部成员，和共济会一个衍生组织Shriners那些带着大马士革帽，开着只能坐一个人的小车在街上跑的快乐老人们。

    除了越战老兵外，还有几位对外战争老兵带着黑色船形帽，穿着红色T恤，黑色长裤，扛着旗帜或老式步枪，走在那里。虽然这些老兵已经是白发苍苍，大腹便便，却依旧挺着胸，目光坚毅地走着。倒是后面的一群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国民警卫队，虽然穿着新式的军服，却是步履凌乱，目光散漫，那军装下怎么看都像是轻度肥胖症的患者。有个旗手竟然在人前就把旗帜交在旁边那人的手上，于众目睽睽之下跑到路边一幢房后方便去了，全然无视就在旁边的移动厕所。

    在游行队伍里也有几位中年妇人。她们拿着的横幅上有蓝色的五角星，还有象征思念的黄丝带。这是一个称为美国蓝星母亲（Blue Star Mothers of America)的组织。她们的孩子曾经或正在服役。记得美国有一位母亲，儿子在伊拉克阵亡，她也就成了美国反战运动的一个活跃人物。曾独自在小布什的农庄外扎营抗议对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08年后，她也在白宫外面抗议过。其实，无论我们对这些战争的看法立场怎样，这些军人的母亲都是可敬的，就像她们那些尽职的儿女一样。陪伴她们的，是战时无尽的担忧，是国葬上无声的心碎。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完全理解她们的付出呢。

    纽约上州畜牧业和农业都比较发达。牧场农场随处可见。还有不少的养蜂人。这游行队伍里也有畜牧人，牛妞，蜂农的车队。有趣的是，这帮农人还选了一个畜牧皇后。那是一位看上去健美的年轻女子，开开心心地坐在干草堆上。旁边还有几位同样健壮的女人，和一头黑色的牛犊。尽管游行队伍里还有什么青少年选美冠军，纽约小姐，芭比皇后，但在我的眼里，她们却比不上这些健壮且开心的女农人。

    在传统的美国文化，尤其是基督教文化里，感恩是很重要的一个元素。无论是为好的收成，为一个安全的家园，还是陌生人们伸出的援手，很多的人都会有一个感恩的心态。而美国人在援助陌生人上的热心，也是我在美国这么多年所感受到的。当然不是每一个美国人都会愿意帮助别人，也不是每一个美国人都会以感恩的心接受别人的帮助。游行队伍里就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拖车，上面的人手上拿着不同的牌子。牌子上写的是他们自己，或自己的家人在什么时候接受什么样的器官移植。这也让我想起一件往事。说是一位等着角膜移植的人跑医院跑烦了，竟然在医院里发牢骚，说是怎么捐献角膜的人还没死。这样的人哪里都有。因为总是觉得别人都欠他们，他们也可能是世界上最不快乐的人群，无论他们有多少的收入，也无论他们有多高的学位或地位，多渊博的知识，还是有多旺盛的人气。

    这队伍里最多的，还是各个高中的军乐队。天气不是最好，大概摄氏十来度的阴天还飘着零星的毛雨。这些孩子们穿着单薄的制服，脸上冻成了青色，却不妨碍他们认认真真地吹出他们并不是太完美的曲子。也不妨碍一位母亲跟着这队伍走。一边走，一边把镜头对准队伍里一位脸上挂着尴尬的大男孩。

    这天气还是冷了些。游行结束最后的牛妞们还没过完，就已经看到人们收起自己的东西，跟着队伍望前走去。我们也跟在这人群行着。坡上的丁香丛里也多了各样的人。坡下有一位年轻的母亲，脸上笑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这女孩大概不到三岁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跑上，跑下。花间便满是这女孩快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