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号,周一,典型的新西兰冬天,白天13°c,一阵雨一阵晴,阴多晴少。
下午三点,儿子放学时间,我和夫人购物后将车仃在西湖男校斜对面的超市门前停车场,等儿子上车回家。几分钟后儿子和一群同学走进停车场,他和韩国同学Kim径直走向我们的车,打开车门上了车,通常我们会顺便带Kim一程,他住的比我们家离男校远两三站地。
上 车后儿子撸起右手臂衣袖把手伸到我们面前,只见右手无名指和肘弯处各贴有一块止血胶布,"今天我们献血了",我和他妈妈一愣,忙问事情原委,夫人紧张的声 音已有些颤抖,我忙把话题引向坐在后面的kim,"kim、simon都献了。"也许是由于kim坐在后面,夫人的声音平复一些,她着急是可以理解的,哪 个孩子不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更何况儿子刚过16岁生日没有几天,别说夫人心痛,开着车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献血是自愿的,每人470ml。上周五学校做了动员,16周岁以上都可报名,不必争取家长同意,儿子说周末忘记告诉我们,而且他也未觉得是什么大事。说话间我们的车到家门口了,夫人示意我把kim送回家,"这孩子也献血了,送他回家吧"。
送 kim到家,我们往回开,"你这个傻孩子,你身体还没长成,还老生病",我打断了夫人的唠叨,我再次重申,我也心痛,舍不得,但我对孩子的举动表示了支持 和赞许。16岁,长的细瘦的,尽管通过这段时间的健身,身上的肌肉磁实很多,可怎么看也只能算大男孩儿,又何况在父母眼中。"我的血可以帮到人"! 这是儿子唯一的争辩。
献血绝对是无偿的。抽完470ml血,每人一杯橙汁,一块蛋糕,一个红色的血滴状的献血纪念品。
到家后,夫人把儿子拥着送进房间,让他躺下休息,她也理解了孩子的义举,16年前儿子在莫斯科出生时,夫人产后大出血,就多亏了俄罗斯人的1100ml鲜血,谁都有可能需要帮助,还是那句话,帮人就是帮自己。
我以最快速度把猪骨头汤炖上,着手把晚餐加量的鱼,鸡,青菜备好,边准备着边想着儿子的举动,并联想到曾经的自己,心生羞愧。
87年大学毕业到北京中国中医科学院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与一大批新人一道迎来了献血和参加讲师团两项考验,大家嘴上不说,可脸上写着紧张,惶恐,在那一时间, 从小熟读的、印记在脑袋里的雷锋、白求恩、张思德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唯一的良知就是仅存的这点紧张和惶恐。在考验面前我退缩了,尽管当时有说得过去的理 由,但自己内心清楚,退缩就是退缩。我那无数次伴随誓言,口号高举起的手臂,在真正的考验前面颤抖着即没有举起,也设有伸出去。用当时时髦的话讲,在大是 大非面前,还不如一个16岁的孩子! 武装我的曾是那么丰富的、战无不胜的伟大思想;在儿子这儿,有的只是纯真,和一本他喜欢的新约旧约合订本,在他的脑海里,一切是那么的简单,清澈、明 亮。
哎,这会儿,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充满弥补和救赎味道的丰富晚餐,愿儿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