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 （三十九）一场冲突
心渡
接下来的星期五，戴夫来到任云的住所接她一起又去红龙虾吃晚饭。点完菜后，戴夫关切地询问了任云找工作的情况。
任云看上去荣光焕发，精神抖擞：“这三个工作只有一个靠谱，其他两个有不确定性，就是有也可能资金到位得太晚，恐怕对我续H1签证有问题。而那唯一可定得下来的吧我不是太乐意去，听说那老板挺苛刻的，而且他手下的一个技术员也不是个善良之辈。”
见戴夫十分紧张的样子，任云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有个更牢靠的方案，铁定会留在山城。我决定去生物统计系读硕士，我室友李雯就是在那里就读。你知道吗？如果我得了统计学位，我今后的职业前景可就大为改观了！”
“做学生？”戴夫怔了一怔：“那你怎么付学费和生活费？我今年资金非常紧张，我已经承诺给阿比付大学费用了！”
任云给了戴夫一个宽慰的笑容：“这你不用担心，我六年里一个人把一套当时价值八万美金的房子给供了，这点钱难不倒我！李雯只自费了一个学期就有了全奖，我也行！
我现在已经存了三千多， 平时晚上和周末可以打工挣钱。而且我在山城呆得足够久可以付州内学费， 生活费每个月七八百也就够了。不够的部分我会向朋友借，我信用不错，以前借的都还了，他们已经表示愿意再借给我。”
戴夫：“你什么朋友这么愿意借给你钱？”
“我刚毕业在恒源请吃饭那会儿你见过他们，就是带着个小女孩的刘箴和陈垒啊。男的是医生，女的做统计，他们的房子在好区，价值七十万！还有他们的父母经济情况也都挺好的，在上海还有很多套房子，有一套是专门空关着给他们一家回国住的呢！
我以前帮着带过他们的女儿悠悠，所以和他们关系挺好的。他们说我可以一次借两万！当然那是为了做经济担保用，我会在三天内马上还回的。对了，他们上次还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他们家玩，我跟他们说你最近太忙了，改期吧。”
戴夫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我们可以明天去见见他们。你的这对朋友可真有钱，当你还他们那两万刀的时候，不知道我能不能也问他们借点钱。这笔钱等大学开学的时候我才需要。”
任云惊讶地瞪起了眼睛：“你？你要借多少？”
“不多，就五千，我会在十月底之前还给他们的。”
任云沉默半饷，戴夫又赶紧补充：“我可以立借据嘛，我一定会连银行利息一块儿还他们的。这样我可以一次性地将阿比的费用给支付了。”
任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戴夫，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借我这笔巨款吗？”看着戴夫一幅茫然的样子，她轻轻地摇头：“他们这些年来看着我为上海的房子挣扎，真心心疼我！”
说到这里，任云的眼眶湿润了：“他们就是再有钱也是中产阶层，无论是两万还是五千，他们何必将钱放在银行里贬值发霉！他们可以多存点退休金，可以在悠悠的教育基金里多放点，可以买点股票债券，还可以多付点房子的分期付款。他们之所以愿意借给我是出于一份难得的情谊！”
戴夫胀然回应道：“那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吧。”
可任云那厢里，一股怒气却在不可遏制地向上升腾。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股怒气终于从她口中渲泄出来：“戴夫，我今天对你说这些，本来是希望你能放心我会安排好我自己的一切，无论再苦再难，我都不会来依赖你，来求你的帮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还要打我朋友的钱的主意。你可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戴夫对任云如此强烈得反应感到非常错愕：“那我明天不去见他们，也不问他们借钱了，行不行？”
任云的怒火依然难以平复：“戴夫，你爸妈各自都是收入可观的农场主，你妈还是教会的骨干金主。你还有四个富有的表姐都欢迎你去揩油，你怎么就不想着问他们借钱！
我在这里一无所有，连工作都要丢了，将来做学生不但没收入还要付学费，就只有那么个混得比较好的肯帮我一把的朋友，就这点居然还会被你惦记上！
圣经里那先知是怎么责备大卫王的？一个拥有成千上万牛马的财主，看到他的穷邻居有一瘦弱的骡马却还要眼红，想要占有过来！”
戴夫对于任云所表现的愤怒目瞪口呆：“云，我怎么可能是财主？难道你和我交往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是财主吗？”
任云气头上言语里带着点蛮横：“相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财主了，叫你财主怎么了，我有问你讨钱借钱吗？！”
戴夫茫茫然：“云，是不是你早就对我不满，只是以前积压着不说，现在总爆发呀？我若有让你不快的地方，你当时就得跟我说，不要积累起来忽然发作。”
“哼，原来你一直在试探我容忍你的底线！”
戴夫真的气急败坏了：“云，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个戏剧女王？我不就是随口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吗？我啥还没做呢，不过就是跟你商量着提个建议罢了，不至于错成这样吧？”
任云这会儿平静了下来：“戴夫，我发那么大的火不完全是你的愿因，我最近感觉压力很大，所以情绪不好。从现在开始我不跟你吵了，想回家冷静一下。 ”
戴夫愣愣地眨巴着眼睛：“任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希望了解那个真实的你。”
任云瞪着戴夫：“这就是真实的我，我没什么可隐藏的。从小学起，我父亲就教我不要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开口胡说，以免在情绪平复时又后悔收不回来。后来我在书上看到有个哲人也是这样说的。我非常想马上回家平静平静， 我们也吃了差不多了，赶快结帐走吧。今天我这份我自己出。”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一张二十刀的纸币放在戴夫的面前。
戴夫低着头犹犹豫豫地盯着这张纸片：“云，今天说好是我请你，除非你真的觉得这是你所希望的处理方式。。。”
任云只是催促：“收进去吧，收进去吧。”
戴夫想了想，摇摇头，将纸币放到任云的手心推了回去，然后叫来服务员结帐。
等车快开到任云住所的时候，她忽然打破了沉默：“戴夫，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你现在知道我也是个有情绪，而且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一般人。今天我的反应的确是有点过了，我向你道歉。
希望你回家后好好准备你的英国之行，时间好紧，你下个星期二就要出发了。我很不希望这场冲突会给你的工作带来负面的影响。”
戴夫低着头咕噜着：“我自己知道，而且也告诉过你我不是个完美的男人。今天你发火肯定有我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以后能比较心平气和地给我指出来。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一直觉得适得其所，得益匪浅，我很珍惜你！”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点激动，不禁紧紧地相互拥抱和亲吻。然后任云便下车回家了。
接下来的星期一中午时分，任云收拾好实验桌，正在洗手准备回家吃午饭，忽然眼前一亮，戴夫高大的身影展现在她的眼前，手里还捧着十二支红玫瑰。
“云，我一直想补上情人节的遗憾，来你的办公室送花并请你吃饭。你瞧，我知道你这里没花瓶，所以我把花瓶都给带来了。”说着他展示了另一只手里的玻璃花瓶。
任云非常惊喜，在同事面前能不经意地展览自己又帅又浪漫的男友更是让她感到飘忽忽的：“亲爱的，谢谢你给我的这份惊喜。不过你现在工作那么紧张，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嗯，”戴夫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不再生我的气了的话，那么我们就就近在你们食堂吃一顿吧，我是想要尽早赶回单位。”
任云笑着安置好鲜花，然后紧挽着他的胳膊肘，依偎着往食堂方向走去。
一顿饭下来，任云又将他送到了停车场。“云，”戴夫很真诚地道：“假如你以后在经济上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这次靠你帮忙，我有升职加薪，情况好转很多。我虽然不是财主，但还有点活钱可以挪腾挪腾。”
听到财主一词，任云忍不住捅了他肚子一拳。俩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等深情拥吻告别之后，任云目送着戴夫驾车离去，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感慨：真是不打不相识，吵一架反而能相互摸底。原来这戴夫还真是心虚，挺能扛骂的。毕竟我们俩已经有些感情基础了，今后不必对他一味地温良恭俭让，时不时地骂他两句，揣他两脚倒反而能让他心里更踏实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