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南京人,有时可能很难理解南京人对日本人的痛恨。所谓的切肤之痛,南京大屠杀对南京人来说是无法忘记的。
八十年代初南京建成大屠杀纪念馆,那时的纪念馆很简单,被一片农田包围着。
我曾跟着西方游客一起进入,看过的西方游客出来很多会“我的上帝啊”感慨一番。听日本科的翻译说,有次他们带着日本客人去参观大屠杀纪念馆,出馆的时候,周围的农民正好下工扛着锄头跑过来看“小日本来了”,日本游客刚看完纪念馆里血腥的图片,又猛然看见中国农民举着锄头奔过来,以为要“血债血还”,膝盖一软,带头的领队当即跪在了大门口,接着呼啦啦后面的日本游客跟着一片跪在了中国农民面前。
当时我们听着觉得过瘾啊!胡耀邦那时搞什么中日大联欢,在南京市给老百姓怨死了。
八十年代中后期,所有涉外单位的与日本相关的机构的工作人员可能都先富裕了起来,那时,学日语真是致富的工具啊!日本科的翻译们拉着小日本(游客)大模大样的横扫所有的南京景点附近的礼品文物店,日本人喜欢中国的字画,买起来是一卷又一卷的通吃,日本科翻译的提成可以高达百分之五十还多,日本人喜欢中国文化的买起来一个人可以就是几万人民币的中国字画,你想想那翻译一次性提成就几万元,那个年代万元户可是个富裕的专有名词。外事单位抓外事纪律,可唯独日本科的翻译们一次次“侥幸”逃过,万事大吉,他们的话是:小日本的钱不拿白不拿。好像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一下,心里也好过一些。
我这个年龄的南京人当然没有经历过战争,也没有目睹南京大屠杀的血腥,但是从小到大,听父辈们提起“小日本”,那都不是用“残忍”两个字可以概括的。可听听毕竟听听而已,直到八十年代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建成,我去看了,那些真实的照片才算让我真正认识到血腥的程度,那真是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人类的一场噩梦!
来到美国,我已慢慢在改变最初的那种民族成见,尤其是我与两位美国生美国长的日本裔同事成了朋友之后,我已很少那么仇恨满腔的说“小日本”了。
然而美国作家张纯如的谢世,又引发了我深埋的民族情绪,我对我的家人说换了我是她,要去深挖成年旧伤口,而那旧伤口里面的腥臭太恐怖了,我一定也会承受不起的,她的选择我能理解,故而也特别的为她心痛。
说到激动处,我也控制不住,对当时两个还尚小的孩子说:以后你们长大了,唯日本人不可通婚。孩子小,不懂事,也就是听听而已,慢慢长大了,当然这样的话我已不再说了,觉得狭隘的民族情绪并不健康,但是还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对日本人的成见。以至于女儿对于妈妈的日本情结看成是一种民族歧视。
想起约翰拉贝说的“Forgivable, but unforgettable (可以宽恕,但不可以忘却)”,这次回南京,我带着两个孩子去参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不知天气太热还是馆里黑暗加悲愤的气氛,总之,我在里面行至一半的路就觉得呼吸不畅,胸闷,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儿子扶我坐在一角,关切地看着我,也许那一刻这个大男孩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母亲的那点狭隘的民族情仇的根源。走出馆里的黑暗,两个孩子闷头走在近摄氏四十度的阳光中,一句话都没有,我本来还想问一问:你们还说你妈我歧视日本人吗?看着孩子背影里的伤感,我最终不再问了,我知道一堂民族主义的教育课不用我一个字一句话,他们已深植心田。我并不想种植仇恨,而是希望能种植理解!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让我们记住人类历史上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让我们的后代了解人性中最丑陋的那一面,希望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
南京大屠杀官方网站:http://www.nj1937.org/
三十万人惨遭杀害
今天的大屠杀纪念馆前
流离失所的难民雕像
纪念馆一角
可以宽恕,但不可以忘却
前事不忘 后事之师
孩子在参观
孩子,你理解了吗?
阳光下的纪念碑
待续
这个系列从头读:上海、上海 …2013中国之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