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4）

“你在上海时比现在可爱多了。”他说。
“你在杭州时也比现在可爱多了。”我说。
－上海和杭州是在你的国家，我要听你的， 威尼斯是在我的国家，你要听我的。
－哈！意大利怎么就成了你的国家了？
－因为我会讲意大利语。
－笑话，那我会讲英语，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就都是我的了？！
－意大利是欧洲，我是欧洲人， 对这里的文化更了解。
－你有没有听说过“意大利是欧洲的中国“的说法， 再也没有比意大利人更象中国的欧洲人了，要说对文化的了解， 我不会比你差。
－比方说？
－比方说，你不知道餐馆的厨师是要换来换去的，因为你是瑞士人，你们那里的厨师找到个茅坑就要蹲一辈子，我们意大利人和中国人是要不断换地儿的。
－你们意大利人？
－是的， 我们意大利人。你去问问那个服务生， 咱俩谁更象意大利人。
服务生对我们说：小姐更象， 中国小姐更象。
我纠正服务生说：是女士，中国女士。
服务生说：中国女士的意大利语讲的真地道。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意大利语和我们家乡的东北话发音方式一模一样。不仅意大利象中国，威尼斯还象我们大连，都象到家门口了。
－”那你明天自己去看双年展吧，我们分开看，晚上再集合。“西蒙有点恼怒了，说得很认真。
－“你不讲道理嘛，我说我比你更懂意大利， 并没说我比你更懂双年展， 你这种做法，心理学上叫做威胁，很不人道的。”
－“你要是还知道人道这个词，就别再和我较劲儿了，我头都疼了。”
我不再作声了。其实我本来还想说一句：你在杭州时的幽默感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被我咽回去了，他不会因为听了这句话就变幽默了，他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觉得我的较劲儿好玩。
很扫兴。怎么一开始就这么扫兴？
“咱俩今晚睡哪个房间？” 到了酒店时他问。
“你睡你的， 我睡我的。”我说。
－“你很prüde。看在你连什么是keusch都不知道的份上， 你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是Prüde, 所以我得解释一下，我说的prüde,不是说你谦虚的意思， 而是说你很假正经， 假装出来的正经。做出来的样子， 就好像我们重来都没亲热过似的。”

我没有那么假正经， 真的那么假正经就不和他一起来威尼斯了。我有顾虑，是因为发现他太任性，一旦给他留个把柄，怕他会借题发挥。他的同性恋好友安德丽娅在北京时对我说：你要对西蒙小心一点，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问题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在不知道这个之前， 我不能轻举妄动。

“过失伤人和谋杀在法律上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说，“过失伤人会被人原谅，谋杀不会。”
我大老远地跑到威尼斯和他约会，这个和不小心在上海撞上了完全是两个性质。

所以我说：“你keusch,我prüde,  咱们很配套，就别破坏了。”
“好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