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直想写一些关于生殖器的小文章。如果能攒够,整本书,就叫《淫秽之书》。
2. 关于生殖器,当然淫秽了。
3. 说到生殖器,心肝脾肺肾,口眼鼻耳舌,都像身体。而生殖器,阴器,阳具,听着像是吃饭或干活的家伙。我想遍了中文,能如此贴切、精确的,也只有“公仆”可以和“阳具”画等号了。
《淫秽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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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跳舞
梦中,我勃起了,但却感觉有一根东西在我的那上面缠绕着滑动,凉丝丝的非常光滑,像一根大理石但极其柔韧,升上去又降下来,翻云覆雨,和我纠缠在一起。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十分吃力,将头稍稍抬起,努力收拢下巴,垂眼看过去,我看见黑暗中,一条白蛇正缠绕在我直立着的粗大的阳具上,她通体雪白,光洁如玉,正扭转着上下滑动,她的肌肤如片片冰雪,清凉之气一股股渗透进我火炭般的身体。那时,有如清风过水,有如春雨入夜,我感觉阵阵凉爽,舒畅得真是无法描绘。
她的嘴中,正不断扑闪着黑色的信舌,细长尖锐末端分叉,带着剧毒,发散出嗖嗖寒气,像一道道闪电,割开夜之肌肤。我知道,如果那锋利的舌尖,轻轻划破我的皮肤,顷刻之间我全身的血液,将凝固成大大小小紫黑的团块,那样我就将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但,我仍然微笑,看这精灵围绕我跳那死亡之舞,似乎已经决意,要和她玩一场致命的游戏。
这时,她从我那根部,盘旋而上,竖起头,开始用她轻薄灵动的小舌舔我。我的瞳孔变得弥散,转头向两边,不能理解地,观望,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我只好仰头,闭眼,深深地吸气,一种恶意的快感流遍了我的全身。但突然间,我“啊”的一声,大叫出来,瞪直双眼,身体一下子绷紧,像一具僵尸挺在了那里。我感到她一口把我吞下去了。我在她的喉间被她上下吞吐着,那里像一口水井,阴冷,潮湿,到处都是滑溜溜的青苔。我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她的尾尖。
她停下,徐徐吐出我,然后绕着我的胸腹升起。但我仍牢牢抓住她,不肯放手。她,在看我,目光妖娆,似林中飘来之气。我一下,坐起,却只看见,她的莞尔一转,顺着我的身体,滑了下去,尾尖如水银注地,从我的指缝间就这么流走。我想抓住她,但抓不住。她就要降下去了,好像一座神殿就要消失。我想呼喊,张开嘴,但没有声音。她,又升上来了,却已用身体,将我捆住,捆得极缠绵,极温情,又极牢固。我想抽身,但抽不动。
她的头停在我面前,注视我,像是挑衅,又像是在调情,慢慢伸出那信舌,轻轻地,从我的唇间,滑过,先是很慢,然后一扬,一闪而过。
我于是直视她双眼,镇定地,接受了她的挑衅,或者,是她的调情,伸右手,撑地,带着她缠在我身体上的身体,慢慢站起,慢慢站起,收回手,抱住她,仍然紧盯住她的双眼。她在我的怀里开始变软,开始变得明亮。我看见,四周正渐渐现出,一只只巨大的红烛。原来我们是身处洞中。
烛光四溢,如流波碎影,风穿细柳。她的眼神也迷离,极妩媚也极温柔。而音乐响起,我仍然在看她,这时却徐徐转头,向那琴声传来处望去。
在那里,红烛之下,正端坐一只白鼠,穿黑色燕尾服,怀中抱一把,琥珀棕色的大提琴。那琴身木质花纹,在橘红灯火下,极美。
白鼠正专心拉琴,那琴声纯净低巡。
我低头,看见我的亚麻衬衫,已经微微敞开,白色的衬衫扎进黑色西裤,褐色的皮带,松松地挂在腰间。而她依偎我怀里,正在等待。
于是我们起舞,那琴声恰到好处。
我舞步,如风卷落叶般四处游走,她的尾尖拖地,撩起了阵阵烟尘似巫山云梦,紧紧追随,而那只白鼠仍不动声色,琴声纹丝不乱,但厅中烛焰早已失去把持,纷纷向着四方奔突,霎时间,光影到处都是凌乱,黑暗里,突然跳出四千对白鼠,随着我们一同共舞,如醉如狂,只惊得那满堂红烛垂泪叹息,一片烛火飘摇。
我们仍在跳舞,琴声却暗中收紧。
我们加快舞步,那琴声却更加催逼,有如夜晚一队黑衣人正骑白马向我们飞驰。
但我们无知无觉,那时我们仍然在跳舞。
烛光起伏,和着四千对白鼠,围绕我们疯狂旋转。我们不能停止,我们已意乱情迷。
黑暗中一排蓝色巨浪升上了高高夜空。
突然间,那琴声嘎然而止,我一口咬住白蛇。
一股寒气直入牙髓。而大风,席地而起,白鼠、提琴、一只只残烛冷焰,顿时如离魂魅影纷纷扬扬向着黑暗之中飘去……。 我仍死咬住她,抓住她的身体,指甲抠进她的肉中。
黑夜里,她嫣然一笑,
依旧只是一滑,就从我的牙齿间,指缝里,倏然滑走,无声息,无痕迹,落在地上,弯曲着,撩起一阵微尘,消失了……。
转眼间,洞里已经空空荡荡,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我突然感到了雨,下雨了!
空旷干燥的大地,雨滴砸在我的脸上,砸在泥土上,激起一串尘烟。大雨哗哗地下起来。
我等待的那场雨终于来到了!
总是这样,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梦,然后醒来时发现,我又尿炕了。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年来,总是这样。在晾褥子的时候,我无可奈何地看着阳光下的尿迹。每一次的图案都不一样。有一次像世界地图,让我想到了一些伟大的人物;有一次像中国地图,让我想念起我可爱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