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鼠手记 -- 蓬皮杜,我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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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时期的临时寓所,每日有嘻笑闲聊和中文连续剧不绝于耳,静下心来温书备考竟是对意志力和体力极限的挑战。我非钢铁铸就,几日之后,只好另辟溪径。就这样,我发现了蓬皮杜。
 
第一次去蓬皮杜,是被同学约去准备小组演讲。
出了地铁,穿过一方小广场和一条热闹的小街,一个艳色的庞然大物舒展在传统的街巷里。说它庞然,是因为建筑物的筋骨都裸露在外面,象是没有竣工,为了应付交货,匆匆地盖了一层油漆上去,好歹遮掩赤裸的寒酸,但这唯一的遮羞布,也是东拼西凑,大红大绿。它在清晨的阳光里自然坦露,前面叙坡的广场上,有几个奇装者弹奏一种怪异的发出沉蒙呜呜声响的乐器,还有几个画摊,人物写生的画作散乱摆开。摊主不招揽生意,一副太公钓鱼的悠然。
 
我穿过广场,在它的侧面,看到排在进图书馆长队里的同学。从九一一事件后,一些重要公共场所增设了安检。排队前行时,一根根的钢管,鉄架就在头顶悬着,将天空割成乱七八糟的几何形状,鸽子偶尔从缝隙里穿过,让画面不够真实。
 
那次之后,蓬皮杜的图书馆就成了我无处安身时的去所。习惯性地上二楼,在经济类书架对面,找一个靠窗的坐位安置下来。按着教授们开的书单,将那些砖头搬来,码在我的书桌上,一切就绪,坐下来开始做事。我是说做亊,不是学习。因为很多事和学习无关。诸如透过玻璃去端祥对面建筑阳台上的植物在风里摇曳的姿态;诸如给远方的朋友写一封短信;诸如埋头在双臂之间,让眼泪静静地流出;诸如信手翻一本连环画或是时尚杂志.....
 
当然,主要还是学习。身边是咫尺天涯的陌生人在做着陌生的事情。旁若无人地开始阅读,抄录,演算,思考。搬来的砖头一本本打开,再合上,左边的书垛降低,右面的升高,时间就在这转移过程中,一步一步地走过。这时的自己,如同孤岛上的鲁宾逊,捡来一根一根的树枝,搭建栖身之所。工程浩大,进程缓慢,却不停止。
 
身体累了,僵了,起身去喝杯咖啡。咖啡厅很简陋,几台投币的咖啡机,和冰镇饮料机,一些高度至胸口的小圆桌,没有坐椅。厅的尽头,一排低温的货柜里陈列一些速食食品,由玻璃矮墙隔开,从一个转动的小门进入,选了食物,出口处交银子,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握着温热的纸杯,咖啡的热气袅袅而出。休息者旁若无人各持站姿,或对面而立,或三五成圈围着小圆桌,或是倚墙而站,也有的在角落席地而座,各种闲聊话题纷纭而至。我喜欢穿过厅,将自已安置在厅尽头的露台的栏杆旁,斜靠着它,抬头有钢筋铁骨的线条写真和白云浮动的天空,前方是咖啡厅里的百态众生,转身是一些静立的古旧建筑和一角噪动的广场。有不可拒绝的香烟味道袭来,这是喧闹人群里孤单的味道。是人海里独处的味道。
 
除了咖啡厅,另一个放松的地方,是高大的书架之间。席地而坐,膝上摊开一本画册,和古旧的图片去逝去的岁月里旅行。或者闭上眼,伸长了腿,小眯一会,养精蓄锐。或者靠在书架的底部,抬头仰视高高垒起的图书,眼睛一睁一闭重复交替,眼前景致如幻灯片时明时暗。如果书山倾倒,世界的末日到来,我愿被埋在此处。多傻气的假设啊。可书山没有倒下,沉静被陌生人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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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小姐,我家有许多这种画册的收藏,还有游泳池,如果您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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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善意的邀请,不过我更喜欢飞机。贵府有停机坪吗?
陌生人耸耸肩走开。
精神巨人面前,所有物质都是浮云。这是谁的精句?
 
二十一点四十五分。广播响起闭馆提示。整理个人物件,离开被自己身体温热的座位。出口处有一小商店,商品多为创新之作,有精巧的构思,精良的作工。我自是每每从中穿过,细细欣赏那些精致的小东西,让一天的学习生涯在饱足中结束。
 
出了小商店,下电梯,是一楼大厅,左边尽头是声像中心和多功能厅,常年排满各种艺演,多为尚未走红的年青团体。曾观看了几次演出,大胆的艺术追求,让人仰视。正面尽头,是一处咖啡厅,大红的色调,充满生机。右边是落地玻璃幕墙隔开文化中心和外面的倾斜而上的小广场。天色己暗,广场尽头的店铺还有光亮和三两客人。酒吧小歺馆等含蓄地悬一块招牌和一点庸懒的照明在门口。
 
我从大厅地面的世界地图上踩过,走进风里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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