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传统医学与传统动物药 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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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地的传统医学与传统动物药 仅供参考

关于传统动物药及其疗效问题

安徽医科大学  祖述宪
提要  
由于民智未开、对疾病及其原因无知,古代人只能凭借直觉和表象
经验使用动植物和矿物等天然材料为药,世界各个民族的医药都经历过这样的历
史。
动物入药起源于原始人的动物崇拜,用吞食或外抹动物脏器或其象征物来增
强自身的力量或驱除魔鬼治疗疾病,现今世界上许多原始部落和远隔地区的初民
现在仍然保持这种文化。
滥觞于古希腊,在欧洲发展起来的西方医学,早已摈弃了这种蛮遗。
我国的传统医疗仍然使用各种动物药材,包括珍稀动物,其中不少
属于《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和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保护的濒危
物种。
动物入药只是根据古代医药书籍的记载,以及传统的信仰吃什么补什么、
药效形象和神秘性。但是,迄今没有任何科学理由和临床试验证据,支持犀角、
虎骨、麝香、熊胆和象皮等动物药的治疗价值。

本文讨论中国人信仰动物药的理由以及把无效的治疗误认为有效的原因。
结论是,
不论从治疗效果和病人利益,还是从动物保护来说,都不应当或没有必要使用这
些动物产品为药。



主题词:动物药/疗效评价;异类医疗/临床试验;传统医药/医学史;医
药/文化; 生物资源/野生动物保护

人类的医药历史虽然可以追溯到远古年代,但在近代科学建立以前,医学一
直停滞在幼稚阶段,人们只能使用天然的植物、动物和矿物为药治疗病痛,效果
极其有限。20世纪开始才出现真正有效的医疗,化学药物逐渐取代了天然药物,
而传统医疗仍然使用天然药物,其中有些来源于濒危物种。当代人口的急剧增长
和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使地球上的物种及其生境不断减少,国际社会正在作出
各种努力以避免生物资源的枯竭,《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称
CITES)禁止野生濒危动物的国际贸易是一项重要措施,濒危动物入药属在禁之
列,犀角、虎骨、豹骨、麝香、熊胆和象皮等被列为该公约的附录I类。我国是
CITES的缔约国,并且颁布了《野生动物保护法》,采取各种措施履约[1]。
本文讨论动物入药的起源及其文化关联,并且评论动物药究竟是否存在有效
的证据。

古代人使用的动物药

我国最早的《神农本草经》记载了公元二世纪前使用的天然药物,其中动物
药67种。

在唐代,“整个植物界、动物界以及矿物界的资源,都是药剂师利用的
对象。几乎没有一样东西对治疗疾病是无用的,那怕是非活性的、有毒的,或者
那些只能令人作呕的东西也对治疗疾病有用[2]。”

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收录动物药461种,虫鱼鸟兽乃至人兽的指(趾)甲、皮毛、粪、尿,悉皆入药。
“马屎曰通(白马通),牛屎曰洞,猪屎曰零,皆讳其名也 [3①]”;
另些
名称更为优雅,如蚕沙(蚕屎)、夜明砂(蝙蝠粪)、五灵脂(鼯鼠粪)和望月
砂(兔粪)。人屎则称黄龙汤、人中黄,人尿称轮回酒、还元汤,主治大热狂走、
骨蒸劳复,或止劳渴、润心肺,治癥积满腹、去咳嗽肺痿和难产胎衣不下 [3
②]。

其实,文明古国的历史上都曾使用过动物药材,动物种类因地而异。

在古埃
及的几种古写本莎草纸医书中,埃伯斯(Ebers)发现的公元前1550年的古医书
记载着大约700种药物和800种药方,其中动物药有蜂蜜、胎盘、脂肪、肉、脑、
肝、肺和血液以及粪尿、乳汁和胆汁[4,5,6]。动物和人的粪便、脑浆常涂
抹在体表驱魔,蜥蜴、鳄、鹈鹕和婴儿的粪便治疗眼疾,鸟粪和蝇屎也作口服。
各种动物的血液都是药物,在拔除倒睫后涂上动物血,

**流行病学与社会医学教授,近些年参与民间的保护环境与动物教育工作。
此文是在2001年11月合肥召开的“中医药与濒危野生生物保护”座谈会后写成的。

预防再长。尿用来与其它药物混合灌肠或外敷,人尿可以洗眼。牛和山羊的
胆汁广泛作为药用;鱼胆用于明目,猪胆祛除眼睛里的邪气。未交配过的驴子的
睾丸治疗眼疾。动物的脂肪用于制备油膏。治疗秃头的方子有狮子、河马、鳄、
猫、蛇和野山羊的脂肪混合物,加上黑驴的睾丸泡酒,以及加入黑蜥蜴的雌驴外
阴和阴茎浸液搽头[4,5]。还有用油炸老鼠搽头,防止头发变白;(注1)老
鼠烧烤成灰和以乳汁治疗儿童咳嗽 [5]。动物的鲜肉用于外敷伤口,吃肉作
为药膳。草纸古医书上记有食动物肝脏治疗“看不见”和失明(sharu-
blindness)的病例,医学史家对后一例失明是否为夜盲症意见分歧[4,5]。
(注2)

美索不达米亚的药物与古埃及的十分相似,动物的各个脏器(特别是肝脏)、
脂肪、血液、肉、尿粪和碾碎的骨屑,以及人的头发都是常用的药物[6,7①]。

印度古代吠陀医学常用的动物药材有蜂蜜、胆汁、脂肪、骨髓、血液、肉、
粪尿、精液、骨和肌腱、角、蹄甲、头发和毛鬃等[6]。《医理精华》是七世
纪中期吠陀医学的代表著作,其中动物药有牛、羊奶和酥油,以及各种家畜、家
禽、鱼类和野生动物的肉。动物的尿用于去痰、驱风、杀虫、解毒,治疗黄疸、
水肿、皮肤病、痔疮、肿胀和尿道病[8]。

英国的《1618年伦敦药典》也包含许多动物药,如胆汁、血、爪子、鸡冠、
羽毛、毛皮、毛发、汗液、唾液、蝎子、蛇皮、蛛网和地鳖[9]。欧洲人认为
饮动物血可以恢复体力,19世纪末,巴黎的女士们身体不适会去屠宰场喝一杯鲜
血[10]。我国不仅用兽血治病[3③],而且“刺(人)血热饮”[3④]。20
世纪中期,还出现过鲁迅小说《药》中的的情景。

动物入药的文化根源

实证主义哲学创始人孔德提出人类“认识演变的重大规律”,即无论个人的
或族群的各种思辨或知识门类的发展,都先后经历三个不同阶段:神学或虚构阶
段、形而上学或抽象阶段和科学或实证阶段。在神学阶段,各种现象被看成一些
超自然主体活动的结果,这些超自然主体的任意干涉,被用来说明宇宙间一切貌
似反常的现象。其最直接、最明显的形式就是拜物教和巫术。形而上学阶段只是
把神学阶段的超自然主体换成了一些抽象的力量,一些人格化的抽象物。神学精
神明显地代表想象力的自由空灵的思辨,神秘地将生命转移至通常肉眼见不到的
各种虚构的存在物上[11,12]。实验科学的兴起打破了思辨哲学的统治,医学
逐渐发展成为科学。尽管学者对孔德的学说持有异议,然而在医学发展上明显存
在这三个阶段。传统医疗停滞在超自然和玄想的思辨阶段,它与现代医学的差别
实质上是古今医学之异。

原始人类的原逻辑思维在事物的关系上,专注神秘因素的作用,而无视经验
事实,也不关心表象关联是否存在矛盾 [13①]。他们相信疾病是由于超自然
的作用,起源于凶恶的神鬼精灵,因此,祈祷或求助于崇拜的灵兽以及与神灵沟
通的人,成为疗病的巫术。动物入药源于对动物的崇拜,用动物的名字或形状作
为图腾,象征人与动物同源,吞食或涂抹动物或敌人的脏器或其象征物用来替代
有病的脏器或增强其力量 [7③]。人类学家弗雷泽在其名著《金枝》里说:
“我们从这里很容易了解野蛮人为什么喜欢吃他们奉为神灵的人或兽的肉体。因
为吃了神的身体,便可得到神的属性与能力。[14①]”各个民族的古人都用过
动物的尿粪等秽物为药,旨在驱除致病的魔鬼[7③,15]。

古罗马的伊特鲁利亚人,对于“动物”神的信仰就是把灵魂(anima)神格
化,用牺牲动物的内脏(特别是肝脏)或肠子来预测吉凶。这种占卜师称为肠卜
师,但拉丁文肠卜师haruspex的词根,却来自古迦勒底文肝脏har。公元前3世纪
皮亚琴察祭祀用的铜器,形状很象绵羊的肝脏;铜器分成许多小间隔,每个间隔
命以司吉凶之神的名字,与天上众神庙相应。这实际上是肝卜器,可能是教授肠
卜的模型[7②]。

巫术和原始宗教是从野蛮人对世界怀有朦胧的敬畏和神秘感中产生出来的,
是一种冒牌的自然法则体系,巫术的“灵验”纯属巧合,与科学精神背道而驰 
[14②]。在希腊化时代,巫术迷信更为发达,古代的科学也就衰落了[14③]。
欧洲文艺复兴以后,人文主义的崛起,医学摆脱了神学的桎梏,走上了科学发展
的道路。

我国的传统医药与道家有着深刻的渊源,“由巫进为术数,由术数进为阴阳,
后而又进为五行,由五行而进为黄老道家”,因此有“医道通仙道”和“十道九
医”之说。用桃枝画虎形治鬼是古代的一种巫术,桃是生命的象征、有杀鬼的能
力,虎形是传说中的食鬼虎,所以道士用桃剑、南方人家的门楣贴虎形来躯鬼[
16]。《本草纲目》上有,虎骨可以除邪恶气,杀鬼疰毒;杂朱画符,疗邪;头
骨作枕,辟恶梦魇;置户上,辟鬼。初生小儿煎汤浴之,辟恶气,去疮疥、惊痫
鬼疰,长大无病。就连“屎中骨”,烧灰也可以治大病[3⑤]。犀牛形象怪异,
因而犀角能“通神、破水”。(注3)由于对鹿的迷信,崇拜鹿有千岁长寿,频
繁交配,因而鹿茸滋补、延年壮阳,治疗“阳痿滑精、宫冷不孕” [3⑥]。
(注4)“象肉臃肿,人以斧刃刺之,半日即合”,“金疮不合者,用其皮灰”
治之[3⑦]。这些就是古人使用动物药材治病的逻辑。鲁迅说“月经精液可以
延年,毛发爪甲可以补血,大小便可以医许多病”,是“道学先生之所谓‘万物
皆备于我’”的主观妄想。(注5)现在中医界人士也说,中医仍然保持巫术的
特征[17]。

我国传统医疗和大众文化的一个信仰是“吃什么补什么”,如吃血补血、吃
肺补肺、吃脑补脑,但实际并不正确,因为吃进的任何食物都要经过消化,分解
成基本的化学成分才被吸收。动物血液所含的铁虽然可以利用,但无法与硫酸亚
铁等药的治疗效率相比。吃虎骨酒和牦牛骨髓不能“强筋壮骨”,牛鞭、鹿鞭、
狗鞭和虎鞭等动物的阴茎(或含睾丸)和海狗肾(海豹的睾丸),甚至都不能
“补肾壮阳”。 一般阳痿并非雄激素不足,民间的生吞野生动物睾丸和注射睾
酮都无济于事,更不用说主要含结缔组织的阴茎。尽管对动物药材进行过大量研
究,但没有发现其中所含的成分足以支持其入药的信仰。只有甲状腺(甲状腺素)
和肝脏(维生素B12)等曾被用作药品,不过这些成分已由工业化生产,制剂精
纯,应用安全方便,疗效更好。龙骨(哺乳动物的骨骼化石)和牡蛎壳虽然都含
有钙,但吸收很差,远不如钙盐制剂,“龙骨、牡蛎壮骨”没有根据。

古人相信形状拟人或其内脏的植物,具有治疗相似器官疾患或滋补的用途,
这种观念称为药效形象(signature),例如人参。过去“上海的报纸充斥着'肺形草
‘的广告,被鼓吹为治肺结核的良药”。 (注6)动物药也有类似的信念。鲁迅
的父亲生病,“水肿逐日厉害”,用过“一种特别的丸药:败鼓皮丸”,因为
“水肿一名鼓胀,一用打破的鼓皮自然就可以克伏他”。(注7)“有些中国药
物完全来自文字游戏或怪诞的联想:蟾蜍皮肤有皱折,所以用来治疗皮肤病;一
种生长在山涧里的青蛙,由于涧深水寒,就被认为对身体具有'清凉'作用。”
“中国人的这种思维方式有蛮荒初民思维特性的残遗。由于不受科学方法的检
验,’直觉‘有任意的空间,常近于幼稚的幻想。”(注6)现今这种怪诞联想
仍不减往年,如珍珠粉可以美容使女人的皮肤白嫩;蛇皮光净,因而蛇和蛇蜕用
来治疗各种难治性皮肤病。蜈蚣、蝎子等虫子善钻爬穿越,因此可以“攻毒散结,
活血通络”,治疗心脑血管疾病。露蜂房(即黄蜂窝)可以“驱风攻毒”、“祛
风止痛、祛风止痉”,治“风惊颤掉”,甚至“煎水浴身,治小儿癫痫” [18
①],似在“蜂”与“风”音同。

道家思想充满神秘和幻想,因而用药也稀奇古怪。“凡有灵药,一定是很不
容易得到的”,如“经霜三年的甘蔗”, 还有“'蟋蟀一对’,‘要原配,即
本在一窠中者',似乎昆虫也要贞节”,“神妙就在这地方”。(注8)动物体内
的结石、病变,因其少见而被视为珍药。所以李时珍说:“牛之黄,狗之宝,马
之墨,鹿之玉,犀之通天,兽之鲊答,皆物之病,而人以为宝 [3⑧]。”灵
芝和冬虫夏草过去不能培植,稀罕难得,因此成为珍贵药材,并赋予神秘的名称,
如今又因其名称的神秘而信仰不衰。

在60多年以前,周作人对关于冬虫夏草的无知妄说大发感慨:“今者中国药
学者乃不信菌学书,而独取百余年前的小说家言,此无他,亦因其神奇可喜
耳。……近二十年普通教育发达,而常识与趣味似无增进,盖旧染之污深矣。”
(注9)今天的社会发展与医学水平远非往昔所能比拟,但大众的思维方式似无
多大长进。

日本在6世纪传入中医,其后建立起汉方医。明治维新首先对医疗系统进行
改革,摈弃传统医药。虽然现代医学在亚洲各国已成为主流,汉方医和韩医的地
位虽远不及中医,但濒危动物入药仍有很大的市场。韩国人迷信狗肉“滋补壮
阳”,猫肉与草药同煎滋补和治疗关节炎等疾病。日本民间用熊胆“治胃病、镇
痛、退热和止惊”,现在由于广告的鼓吹,熊胆的用途更大,导致滥猎和走私熊
胆,其中我国产品占有较大的份额[19]。亚洲一些国家的人喜好珍奇野味,有
些“食族”食性贪馋,嗜啖熊、猴子和狗肉,韩国人苛求美味,还在屠杀前对这
些动物残酷鞭打和施虐。这些野蛮的陋习遭到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强烈批评。

对动物药医疗价值的质疑

人类医药的历史十分悠久,但医学作为一门科学却很年轻,细菌病因的发现
至今不过100多年,特效药物的发明则始于20世纪。在19世纪中叶以前,“医生
实际上还不可能明白自己为了行医所必须了解的基本生理学和化学现象,……所
用药物的一小部分偶尔也可能有些好处。……假如我们把希波克拉底医典等极少
数有见地的著作除外的话,这些(医学)理论就都是一些比神学和哲学还可悲的
胡思乱想[20]”。东方的传统医药远比这种状况更糟,却至今被奉为经典。

“文革”期间文化专制主义极度嚣张,那时出版的《本草纲目》尚且贴上毛泽东
语录:“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 决不能无批判地兼
收并蓄。”难道今天对待古代的传统医药就不应当持批评的态度?取其精华、去
其糟粕,决不是虚无主义,而是对历史遗产的科学态度。

近年编辑出版的《中华本草》共十大卷,集古今本草达8980种,其中动物药
1050种,囊括所能得到的各种野生和家养的大小动物,组织脏器乃至排泄物和耳
垢都是主治疑难杂症的宝贵药材。如将一种动物的入药材料分别计算则品种可翻
几番,如猪从毛、皮、牙齿、内脏、蹄和蹄甲连同火腿共计26种中药,牛的达38
种。此书不仅未用科学的标准对古人记述的药物加以甄别,去伪存真,反而还增
添了许多新的不实材料。如人的尿粪也能“清热降火”,治疗许多疾病;童尿是
宝,不仅含在嘴里治咽痛、齿缝衄血即止,而且“治肺结核、跌打损伤、月经不
调 [18②] ”。人中黄的制作,本是冬月将盛甘草末的竹筒浸粪坑中,立春
取出,悬风处阴干[ 3②] ,《中华本草》则赋予神秘色彩:浸于人粪坑中
四十九天,漂洗四十九天,日晒夜露四十九天,再从竹筒中取出日晒夜露七天成
药[ 18②]。其中处理天数的约数为七,显然与丧俗中超度亡灵轮回转世的做
法一致。(注10)

再如,《本草纲目》上只是说蚂蚁外用主治疔肿疽毒[3⑨],此书则声称
还有益力气、美容和催乳的作用,以及治疗男性不育、阳痿、类风湿性和风湿性
关节炎、周围神经炎、小儿疳积和和蛇咬伤,并使乙型肝炎表面抗原(HBsAg)
转阴等重大用途[18③]。蚂蚁治病不但缺乏证据,而且可以引起过敏和中毒。
(昆虫学家忠告--不要轻率服用蚂蚁制剂。《文汇报》1999年2月10日)

《中华本草》还收录了许多属于CITES禁止贸易的我国一类保护动物的药材,
甚至包括豹、野马、亚洲象、白暨(鳍)豚和金丝猴等濒危珍稀动物。《中国药
典》2000年版从附录中剔除了豹骨,但仍保存黑熊、棕熊、穿山甲、玳瑁和麝等
国家保护动物的产品,这是值得讨论的。劳动保障部发布的《国家基本医疗保险
药品目录》,几乎将大部分动物药如狗宝、海马、猴枣、鹿茸、马宝、牛黄、麝
香以及各种动物脏器和鞭、尾、筋、骨,撤出中药报销名录,说明这类药材非治
病所必需。(新华社,北京2001年7月2日)

唐代名医孙思邈被尊为药王,他却不用动物入药。他说:“自古名贤治病,
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
况于人呼!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
(《备急千金要方》)这表明那时就可以完全不用动物药。今天已经有了大量真
正有效的药物和治疗,“代用品”也不再是问题,合成牛黄即是其例。然而,
“不用生命为药”的障碍是来自商业利益和文化惰性。

天然药物的疗效在于其中含有生物活性的化学物质,有效成分的分离提取是
利用天然药物的基础。科学家相信高等植物是潜在的新药来源[22,23]。国内
中药界的联合巨制《中药现代研究与应用》收录的419种常用中药,绝大多数是
植物药。(郑虎占等主编.1-6卷,北京:学苑出版社,1997)哺乳动物的脏器
除含有与人相似的生理活性物质之外,几乎没有发现什么有效的药物。宋代《证
类本草》记有用兔脑制备的“催生丹”,称“神仙方,绝验。[24]”今人据此
作出牵强附会的猜测:中国是最早使用催产素催产的 [25]。(注12)兔脑究
竟含有多少催产素,经过处理能否保持活性,而且催产素口服极易分解,只能注
射给药等,该书作者全然没有考虑。

应用动物的胆汁治病几乎和文字的药物历史同样的古老,在古埃及莎草纸医
书和古印度医书上都有很多记载,这是因为胆囊及其内容物在动物体内比较特别,
易于受到重视。我国唐本草中虽收录有熊胆,但其所说的用途不能经受现代医学
的验证;而当今发现的熊去氧胆酸(UDCA)的临床价值,亦与古人的经验无关。
距今整100年前,瑞典化学家从北极熊的胆汁中发现熊去氧胆酸,1954年实现人
工合成,并且证明是熊胆汁的主要活性成分,此后采用牛胆汁合成生产作为药品。
近些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先后批准熊去氧胆酸应用于小型胆固醇结石
的溶石与预防[21①]和原发性胆汁性肝硬化的治疗,而熊胆则缺乏治疗价值。
我国出品的“熊胆胶囊”的“药效标志性成分”也自认是熊去氧胆酸,但药厂仍
然鼓吹熊胆可以治疗乙型肝炎、肝硬化、动脉硬化、冠心病、痔疮和癌症等疾病,
并且捏造从熊胆中提炼出“晶体增明活络素”,使人“心动眼亮”。最近,台湾
的报纸还刊登一则假报道,谎称美国研究证明熊胆汁治疗中风有效,实际却是熊
去氧胆酸在大鼠模型上的初步试验。(注11)而且现在没有任何科学的理由再使
用熊胆了。

动物入药在人类历史的早期十分普遍,根本不是我们的“国粹”,有些动物
药还是从域外传入的[2,26]。在三、四百年前,加拿大的欧洲医生还应用黄
蜂窝和苍蝇煎汤治疗妇女不孕,理由是这些昆虫能大量繁殖 [13②] ,与我
国的活吞蝌蚪异曲同工。不过随着医学的发达,他们早就抛弃了这些愚昧做法,
就连另类(或旁道)医疗也极少有用动物药的。

为什么无效的药物治疗被认为“有效”呢?

古代医生不仅对疾病无知,对评价治疗效果也缺乏自知之明。17世纪欧洲的
药物和疗法也种类繁多,但大都是无效的,而且“很少有人区别某种治疗之后的
康复,由于治疗而康复和无关于治疗而康复这三种情形[8]”,(着重号是原
有的)即对疾病的痊愈与治疗的关系不能作正确的判断。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
治疗效果仍主要由专家权威根据疾病的发病机制和药理作用以及经验推定,这里
面“想当然”的成分很大,实践证明不很可靠,只有对照的临床试验才是评价疗
效的可靠方法[21③,27,28①]。那么,为什么现在还会把无效的药物当成有
效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由于研究方法粗糙、主观随意和缺乏合理的对照。

1.缺乏诊断和疗效标准

?临床试验评价疗效,病例必须有确实的诊断,效果须有严格的定义,这是
不言自明的。疾病的诊断标准不同,疗效当然大不一样。现在声称治疗难治之症
的药物和疗法多如牛毛,但公认的却如凤毛麟角,大都是因为未经认真的临床试
验,有些甚至是蓄意造假。笔者曾经亲见一些用草药治疗“难治之症”而出名的
医生,当请他们或她们治疗明确诊断的病人时常遭到拒绝。这如同许多“有效的”
药物或疗法不愿进行临床试验一样,显然是缺乏信心。除开弄虚作假之外,所谓
“治好的”的病人未必肯定就是那种病,或者并非真实有效。

许多疾病如癌症的诊断必须有病理检查支持。北京一位病理学家认为:目前
我国的病理科医生中,中等水平的医生误诊率在5-15%;他所在的解放军总医
院设备精良,常规活检中尚有5-10%属疑难病例,其中约1/3-1/2在多种先
进技术辅助下仍无法确诊。他特别举出10个病理上把良性疾病误诊为恶性肿瘤的
实例。误诊不仅给病人带来严重后果,同时也“造成肿瘤治疗的混乱,出现某某
癌被治愈、某某癌存活多少年的滑稽报道。”(纪小龙:金标准:含金量有多少?
《健康报》2000年5月10日)下面就是这类例子:一位诊断为“肝癌”的病人,
使用大量草药产生了“效果”,活了10多年,76岁死亡。他去世前献出“验方”,
但病理解剖发现死者不是肝癌,而是弥漫性海绵状血管瘤。这个病例在上海医科
大学附属医院病理讨论会上讨论后,不久中山医院又遇到相似的病例。(最后的
奉献。《文汇报》1996年7月13日)可见疾病确诊之不易,更不是什么医院都能
对治疗效果作出评判的。

中医没有疾病实体的概念,“诊断主要是凭宏观的观察作出粗略的估计,……
导致中医诊断带有明显的意向性、随意性和不确定性。[29]”这也是“辨证论治”
的特点,由此得来的经验是无法重复的。《本草纲目》上称犀角、羚羊角、虎鼻、
虎睛、麝香、牛黄和牡鼠可以治疗小儿惊痫,而“惊痫”是一症状或综合征,泛
指各种惊厥、抽动和癫痫发作,病因各不相同,严重程度悬殊。癫痫发作虽然严
重,但一般持续短暂,任何药物都易于“见效”。 

疾病症状的改善一般不能作为判断效果的根据,而且病人有取悦医生、“报
喜不报忧”的倾向,所以现代临床试验要求有明确的客观指标,并用双盲法克服
主观因素的影响。

2.疾病的自限性与自发缓解  

疾病有其固有的自然史,多数疾病可不治自愈,即具有自限性(self-
limited),上呼吸道感染、感染性腹泻和甲型肝炎都是典型的例子。乙型肝炎
虽有慢性倾向,但初发感染至少70%在短期内自愈,部分出现一过性表面抗原
(HBsAg)血症,任何无效的“转阴药”对这种情况都能“奏效”。在抗生素问世
前,传染病缺乏有效的治疗,但其病死率总是维持在一定的水平,多数病人靠自
身的免疫力得以康复。某些慢性疾病出现的治疗“奇迹”,也可能是自发缓解的
巧合。在免疫抑制剂问世前,系统性红斑狼疮几乎是不治之症,但也有病人在经
历10年的严重病情以后,出现长期的自发缓解[28①]。某些类型的癌症,特别
是非何杰金淋巴瘤,未经有效治疗少数亦会出现自发消退[30]。这说明有些疾
病自然史的复杂性,有时结局难以预料。

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就说:“许多疾病还是本能地自愈”,“患者自身同
疾病斗争即是一种治疗,病因会因此清除。”又说:“由于富人的病痛自动缓解
了,庸医以双倍的好运气赢得声誉。[31]”我国的民间说法“倒霉的医生治病
头,走运的医生治病尾”,与此不谋而合。17世纪著名医学家托马斯·西登纳姆
(T. Sydenham 1624-1689)被誉为是英国的希波克拉底,他对当时的医生大
量使用草药和传统药方持批判态度。他说“医生所能做的最好事情是,……给人
体以每一个能够发挥其自愈力的机会。[8]”实际上,我国古代学者也懂得病
人可以不治自愈。《周礼》记载考核医生的办法是:“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
食:十全为上,…… 十失四为下。”郑玄注曰:“以失四为下者,五则半矣,
或不治自愈。[32]”过去很多学识丰富的医生也都深知疾病的自愈倾向和医疗
的限度,常说临床上真正由他们治好的病人比例并不大。(注13)

3.安慰效应

安慰效应是指由于药物、手术或其他医疗措施所产生的一种非特异性的良性
反应,主要由心理因造成的。医生的语言和态度以及医院环境,都可有这种效应。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生理盐水和乳糖可能产生明显的镇痛、安眠等作用,其模式
与有效药物相似。

安慰剂的用途主要作为临床试验的对照,亦可用作暗示治疗。大约35%的躯
体疾患和40%以上的精神疾患对安慰剂产生效果,可误导医生的疗效判断。但其
效果不稳定,可能随时间情境的不同而异,而且最终会出现失效。安慰效应存在
个体差异,性格外向、爱交际、无主见、少自信和容易受暗示者,对安慰剂易于
显现效果。少数人还出现安慰剂的不良反应[21④]。

市售的保健品、补药或强壮剂(tonics)其实都是安慰剂。我国的传统补药
以及新造的和外来的保健品特多,其中鹿茸、阿胶、虎骨等是家喻户晓的。当前
“珍贵药材”赝品泛滥,名不副实,但销售势头不衰,显然是安慰作用。1952年
“五反运动”期间,中药店里查出的假药很多,牛、羊角冒充羚羊角犀角,蚌壳
粉冒充珍珠粉普遍存在。周作人认为,一方面说明奸商欺诈、贪图暴利,另一方
面应在学术上重新估价这些药是否真的灵验,动物的角本是差不多的东西,病人
和医生无须再看重那些昂贵的罕物了。(注14)

4.?向均数回归(regression to the mean)

一个人的血压、血糖和血胆固醇等测量值的真值,是一个阶段长期测量值的
均数。由于随机误差,一次的量值可以高于或低于真值。在对一个人口进行筛检
时,总会发现一些人的量值异常,但再次测量时又趋于正常,即向均数回归[28②,
33]。例如:在一个冠心病多危险因素干预试验项目中进行血压筛检,第1次发
现的高血压组的舒张压是99.2±7.7 mmHg(均数±标准差),在干预前每隔12个
月随访血压一次,二次的舒张压逐步接近正常,分别是91.2±9.6 和90.7±
9.8mmHg[34],这说明这类高血压不治疗亦会下降。由于随机变异,二次测量
的相关系数r总是<1,所以,高血压组第二次的血压均数与受检人口的血压均数
的差值,大致等于r乘以高血压组第一次的血压均数与受检人口的血压均数的差
值。如果初次检出高血压即给予治疗,人们会把血压下降归功于治疗效果,因此
向均数回归常使疗效夸大[28①,35]。

由此可见,评价疗效决非易事,有许多陷阱可能导致错误判断。随机对照临
床试验评价医药效果被认为是上个千年最重大的医学成就之一,对现代医学发展
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36]。我国有许多药物疗效不被承认和采用,原因是未进
行合格的临床试验或者试验经不起重复。有人认为,中医和西医分属不同的医疗
体系,治病原则大不相同,中医药只能根据个人的经验辨证论治,不适合进行临
床试验。试问如果不用公认的科学方法进行检验,怎么证明经验真实有效呢?许
多人困惑的中医药难出国门,症结正在这里。现在人们讨论中医药现代化,说的
多是生产现代化,如中药做成什么制剂,生产条件达到什么标准,这当然是必要
的,但还缺少基本的前提。用科学界接受的规则证明疗效,并把有效的成分提取
出来并得到验证和公认,才是关键的必备条件,否则永远是自说自话。

注1:文学家周作人写过许多评论中医药的文章,本文摘取其中3篇的有关文
字作为注释。 “十世纪中爱尔兰的药方却更是出奇,其一云:乌鸦烧灰,入绵
羊油脂中煮,涂秃头即愈。其二云:瓦罐中满装鼷鼠,泥土封口,埋火旁,勿太
使火力接近,满一年后取出用之,但取时必须戴手套,以免指端长出毛来。记得
看见过杂志上生发药的广告,画着一个人的手指像是牙刷的样子,这技巧大概是
从这里偷来的。一千年以前的事情本来是不足奇的,但不知道这一类的医方现在
还有人相信不。”(古药方,《周作人文类编》第四卷,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
578-580页)
注2:《本草纲目》谓羊肝主治“目赤暗痛、热病后失明”、“小儿赤眼、
翳膜羞明、目病失明和青盲内障。”(2735页)过去儿童患传染病民间有“忌嘴”
习俗,加上食欲减退,常导致营养不良和维生素A缺乏。笔者认为“热病后失明”
和“翳膜羞明”可能包括维生素A缺乏引起的角膜软化症,果如此,则我国明代
李时珍(1518-1593)时代已有羊肝治疗“维生素A缺乏症”的经验。
注3:《本草纲目》:犀角入药是因为“通天犀角,夜露不濡,入药至神
验”,“通天者脑髓上之角,经千岁,长且锐,白星彻端,能出气通天,则能通
神、破水”等神话。(2829页)“鹿取茸,犀取尖,其精锐之力尽在是也”。
“犀角,犀之精灵所聚,足阳明药也。”于是主治百毒蛊疰,邪鬼瘴气,杀毒除
邪,不迷惑魇寐。“(2831-2832页)羚羊角主治”明目,去恶血注下,辟恶鬼
不祥,常不魇寐。除邪气惊梦,狂越僻谬,……久服强筋骨轻身,起阴益气,利
丈夫。治中风痉挛,附骨疼痛。“在于”神羊角甚长,内有天生木胎。此角有神
力,可抵千牛。“(2842-2843页)
注4:《本草纲目》:鹿茸能”益气强志,生齿不老。……杀鬼精物,久服
耐老。补男子腰肾虚冷,脚膝无力,夜梦鬼交,精液自出“,是因为”鹿性淫,
一牡常交数牝“,”鹿千岁为苍,又五百岁为白,又五百岁为玄。玄鹿骨亦黑,
为脯食之可长生也。鹿乃仙兽,自能乐性。“(2846-2848页)此外,鹿与”福
禄寿“的禄谐音。
注5:鲁迅:论照相之类,见《坟》。
注6:林语堂:《My Country and My People》(中译本有《吾国与吾民》
和《中国人》).New York:
Reynal & Hitchcock, 1937: 92-93。本文引语是作者按照原文翻
译的。
注7:鲁迅:父亲的病,见《朝花夕拾》。《本草纲目》有”败鼓之皮,不
论马、驴、牛皮皆可。烧作屑,水和服之。病人即唤蛊主姓名,呼本主取蛊即瘥。
“(2806页)
注 8:鲁迅:父亲的病,见《朝花夕拾》。
注 9:”……谈奇说怪亦是人情,中国又往往因此而至破弃真实,此诚可谓
之嗜痂不惜流血矣。见人谈冬虫夏草引近出《中国药学大辞典》,举植物学上学
名,而仍云西人说误,根据乾隆辛亥徐后山著《柳崖外编》卷二所记云:’交冬
草渐萎黄,虫乃出地蠕蠕而动,其尾犹簌簌然带草而行',以为这的确是冬虫而
夏草。若说事实不但草系寄生已经查明,即用情理推测,头入地尾生草之虫不知
如何再钻出来,冬天草枯而蛴螬似的虫乃能蠕蠕爬行,均有讲不通之处。“(说
过癞,《周作人文类编》第四卷:557-564页)
注10:我国的丧俗中,在人死后每隔七天为忌日祭奠一次,超度亡灵寻求生
缘,如不得生缘再续七天,至七七四十九天必生一处。
注11:2002年3月21日台湾《民生报》刊登一条虚假新闻,谎称美国明尼苏
达大学医学院研究证实:”熊胆汁含有丰富的胆酸,对治疗中风、帕金森氏症和
老年痴呆症等大脑功能失调或脊椎受伤等神经功能丧失疾患,具有特殊疗效。
“并称研究小组的负责人说:”如果能使中风病人的脑细胞损伤减少10%,病人
就无需坐轮椅,而且可以步行出院。熊胆汁竟能减少50%的脑损伤,疗效实在神
奇。“笔者查出原文,并向作者查询,证明这项报道是错误的。这篇论文的题目
是”胆酸对大鼠急性中风模型的神经保护作用“,刊登于J Cerebral Blood
Flow & Metabolism(脑血流与代谢杂志)2002; 22:463-471。实验是用
熊去氧胆酸与牛磺酸的结合物tauroursodeoxycholic acid在大鼠脑缺血模型上
做的,根本不是熊胆汁。在讨论临床意义时,作者只是审慎的推测:熊去氧胆酸
对中风脑损伤的治疗或许有用。他们在答复我们查询时说:”遗憾地是,尽管现
在熊胆汁的各种成分都很容易买到,但熊胆汁仍在使用。“
注12:《证类本草》方为”兔头二个,腊月内取头中髓涂于净纸上,令风吹
干。通明乳香二两,碎入前干兔脑髓同研。来日是腊,今日先研,(俟夜星宿下
安棹子上,时果、香、茶同一处排定,须是洁净斋戒或焚香,望北帝拜告云:大
道弟子某,修合救世上难生妇人药,愿降威灵,佑助此药,速令生产。祷告再拜,
用纸贴同露之,更烧香至来日,日未出时,)以猪肉和,丸如鸡头大,用纸袋盛
贮透风悬。每服一丸,醋汤下,良久未产,更用冷酒下一丸,即产。此神仙方,
绝验。“《医俗史》的引文将括号内文字略去。此方的制备具有巫术特征,”兔
头二个“和”丸如鸡头大“,似是取”头“和”成双“的符号意义。
注13:著名的医学家钱惪(1904-),”对病人从不说'包治‘之类的话“;
如果病人恢复,他认为”多半靠病人自己,我们不应贪功“。(一级教授传记:
内科学家钱惪.见:《上海医科大学七十年》上海医科大学出版社,1997:379)
郭沫若说:他的父亲懂中医,”凡是找他的人大概都是药到病除“,”因此,乡
里人差不多把他当成救世主一样“。”这种事实在科学上是可以说明的。本来人
的本身具有自然疗养的力量,一切的病患都是自己在疗养,医生不过是帮助这种
机构的运行罢了。所以大概的病只要能够静养,都可以不药而痊。一般医生虽然
平庸到万分,也能够糊口的原故就在这个地方了。父亲用的药大概是一些温和的
药,这对于人的身体是不会有害的,又加以别人对他的信仰,这第一着便使患者
安心,这是医病的第一种妙剂(郭沫若:《少年时代》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120-121)
注14:“牛黄到底是怎么呢?各个牛黄的性质效力都是一样的么?真可以’
清心‘治病么?我想药学专家都应当分析试验,根据结果发表出来,可以医病的
继续使用,否则一律取消。……其实别的好些贵重药品也当这样办理的。珍珠粉
与蚌壳粉有什么不同,…… 想起来大概总是差不多的吧。听说这是美容的药料,
是从前贵妇人爱用的东西,在现今还有销路么?若是有的,那么便请她们改用普
通制的蚌壳粉,平价售卖,不必再上奸商们的当。至于丸药里加珍珠粉的,大抵
也不妨以蚌壳粉代用,反正没有效力这一点原是一样的。”(羊角和蚌壳,《周
作人文类编》第四卷:607-6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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