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 8 过去的将来

 

          在赤道上的热带,并不总是炎夏永昼。

         不贪梦的人,能享受到无比舒适的清晨。尤其是昨夜下过一场大雨。空气越发如水,清凉而洁净。翠绿的叶子不用说了,就是被风雨飘落在地的,也分外润泽。黄色的、褐色的,点缀在路旁的青草上,像一盘加了木耳的菜,有人间烟火的温暖,却仍旧清爽而健康。

        每周一、三、五 是苗晨跑的日子。运动场并不远,出了公寓的门,只几分钟的路。适足让苗等两个红绿灯,路过别人的早餐、逆着通勤的潮流,来到一座小山前。

      沿着大石块的台阶,半跑半跃,一口气上来。见石砌的围墙下,那只大黄猫在。半躺半卧,眯缝着双眼,人来也不动。苗忍不住又用手机对着它,它只轻轻喵了声。苗就得寸进尺,凑近拍大头像,黄猫也不惊,兀自把头拗到背后去,大方自然地舔它干干净净的皮毛。

         苗不由笑了笑。

          运动场很大,面临街,背依山,左邻一个小公园。只一道绿色网眼的篱笆隔开。看得见疏落有致的假山、垂柳。偶尔还有灰色的猴子。

         热身完,苗慢慢跑起来。一圈一圈,听到熟悉却遥远的《滚滚红尘》的曲子,看见陌生却亲切的同伴----也是经年累月会碰到却从没有过任何交道的那种。

          其中有一个男的,阳刚挺拔。

          很像他。

          她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他。

 

                                                            第八封信

     

     你好吗?

     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圣诞节我会在北京过。要是你也在,那多么好。我在北京住了8年,相当于一场战争的绵长,也有同样的挣扎、坚持和凯旋,以及多年以后的心潮起伏与触景生情的回忆。

      在那里,你不用担心迷路。你知道吗?我做过导游的,当年曾举着小旗,像个矮小的哈比人,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各色头发,各式鼻子的魔鬼或精灵的队伍,在古老的遗迹里穿行。我讲得出长廊上每幅画的故事,知道古代皇帝的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哈哈。

    为了不让那些洋鬼子或假洋鬼子走失,我惟有用我的头脑,记住团里每个家伙的名字,一眼扫过去,立马就知道少了谁。于是奔下车去,这边厢满世界举着喇叭大喊,“嘣嚓”“嘣嚓”----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名字。那边厢,几个高大的鬼子,又自动自发,满世界跑着喊我的名字,直以为我丢了。

      你要在,我就跟你去故宫慢慢走。被你保护着,挤到围观人群的最前面,扒着窗玻璃,最清楚地窥一窥贵妃的起居,想象那些香气缭绕里,绫罗绸缎下,掩不住的寂寞,和度日如年的流光。

    然后听你胡说八道,听我胡说八道,你爽朗地笑,我也弯着眼睛笑。被你推一下,再紧紧握一下你的手,眯一眼冬阳圆圆的冷光,呼一口有了形状的空气,跟你从再辉煌也不令人留恋的皇宫,来到寻常百姓的街上。在黄昏的人群里一起等公车,在拥挤里依偎着颠簸,知道此去的将是同一个归宿。

    我还要带你去我的母校走走。我住过的宿舍,我每天清晨都去打太极,沐浴着霞光的操场。还有我最喜欢的一条,每到秋天就红枫满树的小路。还有贴满布告的广告栏,我在那前面拍过照,你说是最清纯的一张。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愿意在最年轻最单纯的时候,遇见同样纯情的你。可是,那时碰不到也没关系,将来还是会。

       现在不就是那时的将来吗。

 

       所以,这个圣诞节你不在,也不要紧,它只是将来的一个过去。

 

美丽风景 发表评论于
:) 真真假假的, 倒是古城依旧:)
木尔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述古11223344' 的评论 :

那个也可遇不可求。哈哈
述古11223344 发表评论于
下次留999也成
木尔 发表评论于
想在(888)的时候留个印,好玩一下。结果竟不成,时机如此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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