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先生说过: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之外,还要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这里说的大概就是惯常所谓“人要有些爱好吧”。人们常说:没有爱好的人多半是个乏味的人。明朝人张岱的一句话讲得更严重: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情也。看来,不会沉溺于任何事物之中的人,不仅毫无生气,简直不能与他作朋友了。
细想起来,人总是在沉浸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最惬意、最放松,甚至只有此时才感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无奈,我们多数时间要硬着头皮上班、做事、应酬。赚到的钱、积攒的假期、做了种种安排,只为了到爱好里去享受一下、调剂一下人生。所以往往乐不知返地感叹“时光真如过隙之驹”呀。这种情景就像人们戏言的相对论:你与一位美妙的女郎相处两小时,觉得才过了一分钟;我在火炉上坐了一分钟,觉得已经过了两小时。
我想,从情之所系,可以看到不同的人生观。以此为界,世间大概有三种人:为了沉溺于情之所钟的事物,有人便生出进取之心。我们看到有人努力学习、有人拼命挣钱、有人攫取权力。最终,当我们看到他们把得到的东西用于何处,便知道了他的价值取向。他们之中,如愿以偿的固不乏人;理想破灭而自暴自弃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的人态度消极,为了享受其所爱,宁愿舍弃生存所需的其他东西,或者用已经拥有的东西去交换。比如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老头、是些被指为玩物丧志的败家子和有某种怪癖的人。这些人的坏或怪,并非都是有意而然,有些是潜意识的呼唤,身不由己。张岱的说法提示我们,大概可以从控制其癖好入手,限制和改变他们。
就个人生存价值而言,不论怎样的喜爱癖好,总是对人生的享受。可是我们还看到有些人,说不出自己有什么兴趣爱好。这些人很浅,从来不会陷在什么事情里;他们又很急,不停地寻找能够吸引自己的东西,求个心安。生活中那些注意力不集中、兴趣多变或无目地的拼命工作的人们,可以归入此类。
其实,前两种人,因有明确的生活意义,对人生的忧乐体会颇深,却担着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之险;而第三种人,因其不太专注、依赖程度低,感情生活上倒不太会有大起大落、大灾大难。人的价值观既不相同,也就不存在谁优谁劣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