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一切静悄悄地,随心坐在看守所里冰冷的地上,小小瘦瘦的身子悄悄地缩在屋子的一角,外面的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到人的。
她知道,明天她就要被判处死刑了,短短的一生就要被划上句号了。
随心问自己现在就死甘不甘心,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一生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足矣,随心纠正自己,其实不是一个,是两个,除了杨浩,还有小眼镜,他们都那么爱她;随心一直在自责,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小眼镜的生活里,无辜善良的他应该有一个多么好的家庭和未来呀!而杨浩,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她已经被告知杨浩停职避嫌了。明天,一声枪响以后,她不会再有什么知觉;而杨浩,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而无能为力,她可以想象杨浩失去她的痛苦,甚至他痛苦的样子。让她痛苦的不是因为她为自己要死而痛苦,而是活着的爱她人要为她痛苦,最痛苦的人会是杨浩。如果她死了也能和他相通的话,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她即使在阴曹地府也会过得好,因为有小眼镜跟他作伴儿,可是就是不知道杨浩信不信。
也好,不见就不见吧,省得彼此见了伤心;
就这样走吧,走得干干净净,走得悄无声息。
她的视野穿透了看守所厚厚的城墙,她看到了小眼镜,他是天空中最最闪亮的那颗星。他绽放出无比明亮温暖的光芒,照耀着她的周身和她前方的路,她不再孤单,也不再恐惧,她伸出双手,似是在抚摸着他的脸:小眼镜,你知道吗?明天我就去找你了。因为我的过错害了你,让我跟了你去,让我报答你,没能在阳世好好报答你,在阴间我会好好报答你,以我的身和心,做你永远的奴隶,我们从此不分开,好不好?
随心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墙,这时候,她对于强奸犯杀人犯的憎恶似乎已不重要,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她握着奄奄一息的小眼镜—她的恩人,她的爱人的手的时候,直到他撒手人寰的时候她对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不是对于死者的安慰,而是在她心底最绵软的深处,她是爱过和爱着这样一个淳朴潇洒的大男孩儿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她好,而是她后来慢慢地爱上了他。只不过是当她发觉自己除了杨浩还爱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害怕极了:爱是可以跟两个人分享的吗?爱是可以分给两个人的吗?
可惜她醒悟得太迟了!随心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会早一点儿告诉小眼镜她爱他,会好好去爱他,一心一意地,全心全意地,毫不保留地----爱他。
还有一个人她心里放不下,那是杨浩的妈妈,她白天来看她,叫了声我的孩子就紧握着她的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看着这可怜的孩子泪流不止。她能说什么呢?嘱咐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杨浩的?嘱咐她你好好地走,走好?这是她一个白发人能对黑发的人说出来的残忍的话吗?
当杨妈被告知探视时间结束的时候,她才想起她带来了随心爱吃的茶叶蛋。茶叶蛋是来的时候买的,她怎么给忘了?
她转身对看守说,“您行行好!我想看着这孩子吃下去。”
看守掉过了头,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杨妈摸摸自己的贴身口袋里,茶叶蛋还是热的,热乎乎地被她的体温烤着,她掏了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中间的那层膜揭开,剥出一个完完整整滑溜溜的鸡蛋,“孩子,张嘴,妈喂你。”
“妈。”随心喊了一声,眼圈还是红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的,这时候,就是忍不住了。
“吃吧,孩子。”杨妈的手在靠近随心的嘴唇的时候开始急剧地发抖,最终鸡蛋“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怎么老不中用了呢?”杨妈责怪了自己,又安慰着随心,“没事儿,孩子,妈这儿还有。”杨妈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鸡蛋,这次更是分外小心。随心吃着杨妈喂着的鸡蛋,笑着看着杨妈,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也是这么慈祥的,也是这么好心的。
“妈,好香。”随心一边吃着一边说。
吃完了一个,还没等杨妈说什么,随心就说,“妈,我还想再吃一个。”
杨妈受了随心的鼓舞,唉唉地答应着,飞快地又掏出一个来,娘俩对看着,一个喂,一个吃,看守不再忍心朝这一幕看,转过身去抹着眼泪。
“妈,您保重,告诉浩子保。。。重。”生离死别,杨妈走的时候随心咬着嘴唇终于哭出了声。
“心儿,你别担心他,他是个大小伙子!”杨妈声音朗朗地说,然后一手紧紧地握着随心的手,一手把她额前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去,好好地端详了她;随心也细细地端详着杨妈,这么好又开明的一个人,她要把她脸上的每个皱纹都刻到心里面去。
随心一直看着杨妈蹒跚着走出了她的视野之外。。。。。。
想了这么多,后半夜,她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她不会孤独的,她要和爸爸妈妈和小眼镜团聚了。
倦意袭来,她决定睡一会儿,也许明天将会是一个不寻常的一天,她要告别人世的周遭,告别人世的是是非非,欢喜,哀乐,苦痛和失望,到一个清清爽爽的世界里去。
睡着睡着,她听见有动静,睁眼一抬头,看见一个人已轻轻地打开了牢房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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