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病毒感染随风而去

病毒性呼吸道感染每年都会成为困扰人们的健康问题。经过多少次的流感大流行之后，人们大多都知道了两个道理：没有药物能杀死病毒，绝大多数呼吸道病毒感染都会自行痊愈。但是一旦遭遇病毒，特别是症状重或者时间长。很多人就会担心了，会不会烧成肺炎，会不会并发细菌感染，还是去看医生吧，要不然先吃点抗菌素。我们先来看一个真实的病例。

病儿5岁，以腹部不适恶心呕吐起病。两天后开始咳嗽，发热。第三天体温超过39度。第五天仍高热，呼吸加快每分钟40次。全肺呼吸音粗燥，右下肺有湿啰音。到医院检查，血常规基本正常，单核细胞比例高。胸片全肺纹理增粗，右下肺斑片影，肺透亮度增加。医生当即以肺部感染开出抗菌素静脉滴注治疗。

这个病儿从胃肠道症状到全身症状和呼吸道表现，是一个典型的病毒性感染病例。机体不能对病毒随时保持一个庞大的抗体武器库，随时歼灭入侵病毒。如果病毒是再次感染，机体需要由很少量的记忆细胞开始增殖，产生抗体与病毒结合。这个过程一般需要5到10天。如果病毒发生了微小变异（抗原漂移），抗体与病毒结合能力下降，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阻断病毒感染。如果病毒发生很大的变异（病毒重组）。机体就需要等待淋巴细胞通过基因重排生成特异性免疫细胞。这种情况下，由于人群处于无特异免疫状态，往往发生大流行。

病毒感染与细菌感染最大的不同是前者侵袭部位的广泛性。人体细胞通过病毒表面蛋白受体与病毒结合，有受体病毒就可以侵入。前一段禽流感有专家说不会人传人，显然是违背科学规律的。病毒只要能感染人就一定能人传人。由于病毒受体的广泛存在，病毒感染部位比较广泛，从胃肠道上呼吸道到下呼吸道，甚至到重要内脏如心脏。由于感染早期人体没有形成抗体，很容易发生病毒血症，也就是发烧。普通外科对腹痛有一个简单的鉴别诊断方法，先发烧后腹痛，一定不是外科急腹症，外科急腹症一定是先腹痛后发烧。

细菌感染完全不同，第一个特点是病灶有明确局限性。这是因为机体免疫系统立刻对细菌的细胞壁发动非特异免疫反应，感染很快会被局限化。第二个特点，有脓液产生，脓液中有大量的坏死组织细胞和中性粒细胞，因此十分粘稠。而病毒感染的渗出物一般为浆液性，也可以有组织本身分泌的粘液但是不会发生脓性渗出。细菌感染的第三个特点就是血常规检查异常。除了有造血系统疾患或者肿瘤放化疗，细菌感染都可以看到血象白细胞上升，和中性粒细胞比例上升。相对之下，病毒感染除少数特殊病毒，如EB病毒，巨细胞病毒外，白细胞总数都不会有升高，少数病人会有轻度下降。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单核细胞比例上升。

再来看这个具体病例，完全符合病毒感染的特征。受累组织广泛（胃肠，上呼吸道，和肺部）。白细胞正常而单核比例升高。注意胸片，全肺纹理增粗，右下肺斑片影，肺透亮度增加。如果右下肺的渗出性改变是细菌导致，应该不会出现全肺的改变。全肺纹理增粗，肺透亮度增加，这表明全肺支气管都有感染，而且出现了轻度的支气管痉挛导致气体在肺内的留滞。

理所当然，我本人拒绝了医生开出的抗菌素静脉滴注治疗。治疗以物理降温加口服解热剂。口服补液，必要时根据脉搏静脉补液。如果肺部表现加重（呼吸进一步增快，肺部罗音加重），要用的也是小量激素压制炎症而不是抗菌素（此后不久又发生病毒感染咽喉炎立刻就用了激素）。第六天，孩子的体温没有超过38.5度，也没有用退烧药。呼吸情况好转。第七天体温基本正常。呼吸道症状再过两天完全缓解。

医学是循证科学，在压倒性的病毒感染证据而没有细菌感染的证据情况下就应该坚决不用抗菌素。反之不仅没有用还会带来一堆的不良作用。包括全社会滥用抗菌素导致的抗药菌出现。大多数呼吸道病毒感染都不会严重到出现病毒性肺炎，但是即使出现肺炎也是病毒性的。使用抗菌素或者其他抗病毒药物不能预防也无法治疗。理论上，病毒感染产生的炎症和非特异性免疫防卫不利于细菌感染发展。所以在本身是健康的人群，在病毒感染期间不容易并发细菌感染。如果特别担心会出现某一种细菌感染如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可以去作相关检查（咽拭子细菌培养asp血沉）。

很多措施可以减轻病毒感染的症状。休息，饮水，补充维生素，多吃水果，清淡低油饮食已经为人所熟知。这里要特别提示的是孩子的体温问题。一定要密切注意孩子的体温，特别是入睡以后。体温达到39度，就要用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防止发生高热惊厥。把住孩子的体温关，成人抗感冒的对症治疗（解热镇痛抗过敏）用不用都是可以自己决定。

这里特别谈谈咳嗽的对策。咳嗽往往成为呼吸道病毒感染中最可恶的症状，多数为干咳无痰。当然在pharmacy买来的止咳药可以用，国内的复方甘草片含中枢性镇咳药可待因。就本人经验，还有其他办法简单的方法不妨一试。红糖姜汤很有效。可以加入大蒜、橘皮。如果有鼻塞症状，加入葱白更好。所用的量在自己口感能够耐受的前提下越浓效果越好。还有些物理方法，晚上睡觉用一个小型的电热毯对胸背部加热也有助于缓解咳嗽。对成年人来说，发烧是好事。如果你不发烧，就人工造成一个高温环境。高温有助于机体对抗病毒感染，也有利于缓解炎症。

咳嗽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变异型哮喘。病毒感染的其他症状都缓解了。唯有咳嗽迁延不愈一月甚至数月之久。这是病毒感染激发的炎症过程引起呼吸道高反应状态。任何刺激都会引起咳嗽（深吸一口气）。在排除肺部器质性病变之后，最好的治疗是糖皮质激素气雾剂吸入，往往可以药到病除。

最后说明，本文对大多数正常健康人群基本是适用的。对于风湿性心脏病，肾炎肾病，溶血性贫血病人，病毒感染可以激发自身免疫反应。肿瘤放疗化疗的病人免疫功能低下，病毒感染容易导致重要脏器受累。这些病人出现呼吸道病毒感染应该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