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天庐湾,秦菜去了一趟白河家里。本来是星期天,白河却不在。秦菜用钥匙打开门,月苋正在收拾屋子。
见到秦菜,她的态度竟然格外冷漠:“是你?”
秦菜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心下微微一惊——难道自己伪装她觉魂的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连师父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会发现的?
她站在门口,月苋竟然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秦菜有点尴尬:“呃,我来看看你们。”
月苋抬眼注视她,片刻之后漠然道:“白河不在,我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秦菜以为是白芨跟她说了什么,但是按她的性格,怎么着也应该找自己求证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没有说话,月苋又接着道:“秦菜,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我想我已经还了。我们之间虽然不是敌人,但是我也做不到跟一个夺我爱人的女人做朋友。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秦菜怔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月苋却没有等她回答,她话一说完,就关上了门。防盗门在眼前合上,声响并不大,秦菜却连心都被震颤了一下。她复制给月苋的情感,是自己情感的一部分。
可是原来在自己的情感中,一直就隐藏着对自己的鄙薄和不耻吗?所以那部分情感引起了月苋对白河的亲近依恋,也在无形之中影响了月苋对她的感觉。
突然就什么也不想做了,秦菜呆在天庐湾的负一楼。点石成金的能量转换,她终于能够控制,然后她才觉得这项术法的可怕。每个人的体内都含有铁元素,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些铁元素突然变成了铜、金、银、锑怎么办?变成了土又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的胃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或者一堆泥又怎么办
秦菜沉迷其中,只有沉迷在这里,才能暂时忘记烦恼。
她尝试着把金属性的元素转化为水元素,然而即使在法阵护身的情况下,她身体里的肺也受到影响,化成了水。吓得她连忙去换身体,幸好用的不是常穿的身体。
这就是五行逆转的代价,秦菜抱着牺牲一个身体的决心,再次强行转化。但是还没成功,她魂魄的能量类型就开始产生变化。幸好她对魂魄的敏感度很高,当下停止施法,然后用分-身对损坏的碎片进行修补,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其实这也是天道对五行元素的保护与限制,如果只是一般的玄术师,不可能有多余的身体来做这项实验。而一般的玄术师对魂魄的构造不熟悉,也不可能修复损伤的魂魄。再者,即使足够熟悉,如果没有分-身这种逆天的东西,又从哪里去寻找能够完全契合自己的魂魄碎片呢?
可秦菜偏偏有这样的机会,她可以适应绝大部□体,熟悉魂魄的每一个碎片构造,她有一直在自行汲取灵气修炼的分-身魂魄。
她如今已经完全可以掌握把土转化为固定金术的法咒了。于是钱……慢慢地开始不成问题了。点石成金……真正的点石成金了。
负一楼,当一堆泥土在眼前,以三分钟的时间慢慢转变成黄金的时候,谈笑、桑骨泥人,乃至沙鹰都半天没说话。
点石成金,从此不再是鸡肋了。
但是因为元素转化的消耗,秦菜不得不四处寻觅身体。元素转化之中,土生金的消耗最小,在护体法阵不断强化的情况之下,转化一吨黄金或许只扣除一到两年的寿命。
但是金生水由于在摸索中,其消耗时大时小。大的时候一具身体当场报废,小的时候也需要损耗十几年的寿命。
这里的寿命,不是按生存年限算,而是按器官的使用年限算。比如你的心脏本来还可以再使用五十年,但是这个法术之后,可能只能再使用三十年。
好在现在她有足够的钱,让谈笑四处收罗脑死亡的身体,来充盈负一楼的身体仓库。谈笑办事自然是足够效率,基本上保证了负一楼身体数量的稳定性。
而秩序对人间太子爷的布曙,终于也接近收尾阶段了。时间定在九月初三。秦菜看着日历,九月初三,如果成功了,秩序就可以顺势瓦解人间。那么她也就功德圆满了。
下午,二爷找到秦菜,白芨消失好几天了,他知道秦菜和白芨的关系,命她找找。秦菜能怎么找?这个白芨不会还在堵月苋吧?
想到月苋,秦菜心中微沉,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她睡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白芨的去处。那里秦菜有几分熟悉——她在黄瓜给的视频里看到过,是当初白芨、白河和月苋三个人青梅竹马的地方。她开了车过去,顺着梦中的记忆,很快在一颗梧桐树下找到了白芨。
他就坐在树下的草坪上,或许也在追忆旧时光。
秦菜没有走近,淡淡地道:“二爷让我来请判官长,您可是旷工好多天了。”
白芨抬眼看她,这几天他想必极为潦倒,下巴上满是胡茬,眼睛里隐隐可见血丝。
“秦菜,”他沙哑着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仇恨,也没有半分亲近之意,“我和她会怎么样?”
秦菜将手握拳置于唇边,许久才说话:“月苋……穿着婚纱,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师父。上面的日历……我只看到九月,没有见到日期。”
白芨死死咬紧唇,微微弯下腰去,仿佛强忍着心痛。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攻击性,秦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说天道就是这样记载的,你信不信?”
白芨突然狂躁起来:“天道?我半生努力都是为了改变这该死的天道!它凭什么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爱着月苋,她也爱着我!我们半生纠葛,白河做了什么?他凭什么爱月苋,拿什么和月苋在一起?”
他揪住秦菜的领口,一副将要择人而噬的模样。秦菜没有回答,因为这些话根本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半晌,白芨放开了她:“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应该接近你。”他缓缓后退,“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能够做回以前的自己,白芨还是当年她深爱的白芨。你不是天道,我的路也不需要这狗屁天道去注定。月苋会和我在一起,一定。”
他转身大步走了,秦菜扬声问他:“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吗?”
白芨只回了她一个字:“滚!!”
晚上,白芨回家的时候发现秦菜穿着白芨一号站在门口。他居然一声没吭,开门进去。屋子里因为主人懒于打理,呈现一种沉闷的死气。没有了月苋,它就成了一所房子,不再是家了。
白芨随手拿了啤酒,坐在沙发上,他没开灯,房间里一片黑暗。秦菜也不开灯,就坐在他对面,陪着他一起沉默,好像屋子里根本没人一样。
白芨喝完一罐碑酒,秦菜就递上另一罐,不知不觉,桌上地下一地的啤酒罐。最后秦菜不得不起身:“我再下去买。”
白芨没说话,突然起身冲到卫生间,一通狂吐。秦菜施施然走到卫生间门口,双手抱胸,倚门而立。白芨厉声道:“你滚!”
秦菜声音含笑:“我滚了你好躲起来哭吗?”
白芨随手抓起台上的沐浴露一把砸过去,秦菜侧身躲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吐完了,然后他转身靠在浴缸边上,额头枕着手臂,孤单得有些凄凉。
秦菜走上去,缓缓蹲在他背后,轻轻揽住了他:“你看,最后还是只有你最讨厌的人陪在你身边。”
白芨用力地推开她,秦菜笑了一声,也不以为意,仍然上前,伸出手臂从身后圈住他。他也有些累了,空腹饮酒,本来就容易醉的。
最后终于没再闹腾,枕着她的手臂不再说话。秦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洗干净,弄到床上。突然他拉住她的手:“看见我这模样,你很开心吧?”
秦菜笑了一下:“说实话,有一点。”
白芨却没有暴怒,他只是喃喃道:“她怀孕了……哈哈哈哈,她怀孕了!”
秦菜点头:“我师父修的是正法,且又有异眼的阳气。男子阳精本就靠阳气催生而成,月苋能怀孕不奇怪。话说我终于找到了我师父的强项。”
白芨的声音凄凉中透着绝望:“秦菜,我真的改变不了天道吗?”
秦菜将脸贴在他额头:“至少现在你没能改变。”
白芨缓缓松开她的手,阖上了眼睛。秦菜曾想,如果她伸出手去,说不定就能触到这位人间判官长的眼泪。但是她没有,她终究还是心软,这种时候,就给他留两分尊严吧。
玄门三缺,贫、夭、孤,身犯孤煞,注定一生孤独,费尽心机,留不住在乎的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怎么跟师父交待呢?
秩序对太子爷的围困计划分两步执行,白河不希望秦菜插手,毕竟她在人间,还不宜曝露。秦菜也不打算插手——如果白河真的已经联合了秩序几个隐居的长老,要对付一个太子爷应该胜算很大。
而且以她如今这样的处境,也着实是不方便露面。
日期一天一天逼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而在这之前,一个好消息传来——月苋和白河的婚礼居然要提前举行。秦菜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她还担心按自己师父的个性,会把月苋送回白芨身边,以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呢。
没想到他毅然决定正式迎娶月苋。爱会不会让人变得勇敢,秦菜不知道,但至少白河确实是改变了很多。他要封死自己的退路,告诉自己一定不可以有事。
秦菜突然有点羡慕这种近乎破斧成舟的爱,她与白河一直很亲近,因为一直以来生活中就只有彼此。她一直觉得白河很爱她,但是这种爱与如今他对月苋这种爱情一比较,高下立现。
白河和月苋的婚礼,订在九月八号,秦菜没有接到请帖。
她打电话给白河,语带不愤:“师父,你现在有了美娇娘,就不要我了啊!连结婚也不请我!”
白河笑得颇有几分无奈:“怎么会不要你了,你是师父的乖徒儿。只是你如今在人间,方便过来吗?”
秦菜才不管呢:“怎么不方便啊?我可以过来。”
白河滞了一下,叹了口气:“菜菜,最近月苋……她刚刚怀孕,性情有些不稳定……”
秦菜突然地就火了:“所以你结婚不希望我到场对吗?”
电话那头白河似乎也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秦菜提高音量:“还说你不是有了她就不要我了!!不来就不来吧,谁稀罕!”
她挂了电话,却生气得不得了。连二夫人那条小朝看见她一脸火大,都很识相地没过来咬她。
不多时,白河又打电话过来,像哄自己孩子一样地哄:“发什么脾气嘛,婚礼你不要出现,晚上师父单设酒宴请你,怎么样?特殊待遇,乖。”
秦菜这才渐渐消了怒火:“哼。”
白河无奈地笑了一声:“八号晚上在家里,早点回来。”
回来两个字太温馨,秦菜终于消了怒气:“我八点钟请假过来呀。”
秦菜早早地向二夫人请了假,特地用土让人塑成了交颈天鹅的模样。塑好之后,她再把土转化成黄金。黄金的密度和土的密度差别很大,但是塑像是按比例缩小的,竟然也惟妙惟肖。
八号晚上,秦菜抱着黄金天鹅,开开心心地回到白河家里。她一敲门,白河就悄悄打开,随即竖了竖手,冲里面道:“月苋,我有事出去一下。”
秦菜一头雾水,里屋月苋答应一声,白河拉着秦菜出了门。秦菜怀里还抱着黄金天鹅,心却沉了下去:“她还是不欢迎我吗?”
白河一声叹息,缓缓拍拍她的头:“月苋可能对你有一些误会,师父会慢慢跟她解释的。现在她毕竟……怀有身孕,先别跟她计较,嗯”
秦菜垂下眼帘,很长时间没说话。白河也有些心疼,又轻声哄她:“师父换个房间,把你的房间装修好,等人间太子爷的事一了,你就回来住。嗯?”
秦菜点点头,把怀里的黄金天鹅递给他:“师父,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白河打开看了一看,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责怪秦菜乱花钱。但现在他舍不得,他知道秦菜心里不好受。他只有夸张地叫了一声:“哇,这不会是我们菜菜自己的手艺吧?”
秦菜想告诉他土生金、金生水的秘密,想跟他说自己一路遇到的问题,可是最后她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倾诉的欲-望。她疲倦地一笑:“师父,我先回去了。”
白河拉住她:“菜菜,答应师父,别放在心上。很快就会好的。”
秦菜勉强勾起唇角:“嗯。我回去了。”
她转身走出楼道,以前白河是一个人,身无长物,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他所有的爱和关怀。而现在,白河有了月苋,他们马上还会有一个孩子。
好像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白河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他冲下楼去,牵起秦菜就往自己房里走。秦菜只是轻轻地挣脱他的手:“我没事师父,真是累了。先回去了。”
她挥手打了辆车,转眼间消失在滚滚车流里。
回到天庐湾,秦菜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谈笑进来看了半天,最后用手量了量她的额头:“怎么了?”
秦菜只是展臂拥住他:“谈笑,你不会娶老婆吧?”
谈笑一愣,哑然失笑:“怎么,你希望我娶老婆啊?”
秦菜用力摇头,谈笑拍拍她的背,任她环抱。那怀抱温暖而干净,秦菜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笑哥,你不要娶老婆好不好?”
谈笑不知所措,他用力回抱她:“怎么了?我不娶,除了菜菜,我谁也不娶。乖……发生什么事了?”
秦菜没说话,在他怀里撒了好一阵娇。
那天晚上,她又在负一楼呆了一夜。看着大把的黄金被化成水,谈笑知道她心情不好,忍着心疼没说什么。沙鹰就不解了:“败家菜,你在干嘛呢?”
一堆金块放在一口缸里,转眼就变成满满一缸水,任谁看了也心疼啊。
秦菜在无尽地挥霍中已经缓过劲来,当下答应了一声:“玩。”
沙鹰把她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你就不能拿铁或者铜来玩吗?!”
秦菜望着一吨黄金尽化为水,仿佛心中的不快也就这么融化:“算了,哼,算了。”她悻悻地道。
第二天,秦菜又去了白芨家。白芨最近哪也没去,昨天白河和月苋的大日子,他也没出门。秦菜让白河传了几张月苋的婚纱照给他,激得他眼里几乎流出血来。当晚又是酩酊大醉。
秦菜在旁边煽风点火,他真的是人事不醒了。
当天晚上,秦菜仍旧是回到二夫人身边,服伺完二夫人之后,她给小朝洗完澡,正要睡觉,外面突然一阵骚乱。
秦菜神色一怔,外面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二人一身黑色长衫,头发长长地扎在脑后,很复古的打扮。秦菜突然知道了他们是谁——这是师父请来的救兵吗?
完了,师父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人间干什么。她只得寄希望于两个人带来的人能够认得她。但是两个人这次带来的只是五个人,俱都脸生得很。
秦菜犹豫了十秒钟,这几个人已然杀到。第一目标不是床上的二夫人,而是她!
二夫人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玄术师,叫小暮,是二夫人的走狗,为人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如今一进这里,他们的首要目标就非常明显了。
秦菜心中暗骂,这种情况之下,对方足足七个人。双拳尚难敌四脚,她一双拳要敌十四只脚?!
怎么办?
秦菜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玄术师过招,布阵都是瞬间的事,生死也是瞬间的事,何况人家有七个人!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情况下,祭出了右手腕上的法宝。法宝太漂亮,如同新月一样划出一道极为闪亮的弧线。几个玄术师都没太在意,其中一个伸手掐诀,祭剑去挡。
秦菜趁着这功夫低声道:“其实我是……”
几个人哪里给她说话的功夫,立刻就出了杀招!
秦菜再没有机会说话,她一咬牙,再度祭出了左手腕上的冤孽。几个玄术师还是吃了一惊,随后就颇为不耻——养这种东西,不过是自寻死路,三流玄术师的速成之法而已。
一个玄术师正要布阵,不料突然闷哼一声,随后剧烈挣扎。剩余六人这才转头,随后他们发现极为恐怖的一幕——那个冤孽贪婪地啃噬着他的头!
仇已积下,无法澄清。秦菜不再犹豫,运起术法土生金,几个玄术师耸然而惊。秦菜不能让他们反应过来,当下再以金生水之术二次转化。几个玄术师的身体瞬间损毁。
失去肉身,他们顿时措手不及,而秦菜已经别无他法。她只有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六个人的魂魄全部封在锁魂坛里。
她对魂魄的熟练程度,即使是这七位大师级的玄术师也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只是输在轻敌,对秦菜怪模怪样的法术一无所知而已。秦菜明白,她飞快把七个魂魄分成小碎片,然后打乱放置。
床上的二夫人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才出声:“小暮?!”
秦菜定了定心神,轻声安抚:“没事了二夫人,我这就通知二爷,为这边加强人手。”
二夫人是真的吓坏了:“你别走,就在我房间里打电话。”
秦菜不动声色:“好。”
口里这样回答,她心里却苦得反出了汁——这七个人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如果真的是秩序的人……自己怎么跟师父交待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所谓勇气
二爷的人过来之后,秦菜便打算离开一下——这几个人的魂魄还在,可以问下师父,如果确定是误会,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而且白河那里围攻老爷子肯定已经开始了,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但是二夫人却不愿秦菜离开半步,秦菜没办法,只好撒谎:“二夫人,他们毕竟七个人,我魂魄有点损伤。现在有二爷的人保护着你,你很安全,我就离开片刻。明天早上就回来。”
二夫人抓住秦菜的手,神色坚决:“不!你可以就在这里疗伤,需要什么伤药我让他们送过来。”
秦菜走不得,只好留下了。
二爷的人很快带走了尸体,他们也需要知道这群人的来历。二爷进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严肃:“能从术法上看出他们的来历吗?”
秦菜刚要答话,二爷突然向她眨了一下眼睛。如果是以前的秦菜,肯定不会理会这其中的意思。但是现在的她,长期呆在二夫人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从极细微的地方看出上头人的想法和喜恶。
当即她打住了想猜测的话,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小暮不敢妄自猜测。”
二爷眼里明显现出了一丝赞赏之色。他握着二夫人的手替她把脉:“幸好夫人安然无恙,这次的人真是居心叵测。我太疏忽了。”
二夫人则是看了一眼秦菜,沉声道:“幸好小暮在我身边,什么时候开始我这里是个人都能往里闯了?”
二爷没答话,秦菜倒是开口了:“这几个人绝非一般的玄术师,绝对大有来历。”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难道上次那个海玲的家属尚且贼心不死?”
秦菜看了二爷一眼,二爷也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她心下顿时就有了数:“二夫人……小暮实话直说,这几个人,绝不是海玲那种人可以接触到的。我觉得……”
话到这里,她又住了嘴。二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直说。”
秦菜句斟字酌:“他们很熟悉夫人住处的警戒,而且一进门直接攻击小暮,可见对二夫人身边的人也非常了解。二夫人这里常人不可能接触,而夫人与二爷伉俪情深,二爷的人更不可能对夫人心存敌意。那么人间……还有什么人会对二夫人心存敌意呢?”
这番话一出,二爷看不出什么表情,二夫人却面色大变:“你是说,这件事和岑古杨有关系?”
秦菜垂下眼帘:“小暮不敢猜。”
二夫人紧紧握住手腕的玉镯,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二爷倒是开口了,他怒斥秦菜:“你一个下人,当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师兄与我情同手足,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岂可胡言乱语?”
秦菜头垂得更低:“二爷顾虑得是,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猜想。”
二爷又喝了句:“闭嘴。”
秦菜没再说话,二夫人却沉声道:“如今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终于坐不住想坐父亲的椅子了吗?”
秦菜不出声,二爷柔声劝:“子矜,事情还没有眉目,先不要瞎想。我一直视大师兄为兄长,长兄如父,这太子爷的位置他若想要,拿去便是。我无异议。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你万不可再住在这里,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再与你分开片刻。”
他双手握住二夫人的手,二夫人与他脉脉相望一眼,轻轻靠在他怀里:“少淮,我病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却始终如一。我觉得好幸福,总算是没有嫁错人。”
陆少淮亲吻她的额头:“不许这么说,得遇良人青睐,是我陆少淮的福气。”
两个人在那里肉麻,秦菜站成了布景。
那天开始,二夫人就搬去了陆少淮那里。陆少淮去哪里都带着二夫人,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而二夫人对秦菜的器重又更进了一层。
她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秦菜在打理。而秦菜的地位,似乎更超过了那条叫小朝的狗。二夫人也颇赏了她一些值钱的玩物。
她却还是以前的样子,既不仗势欺人,也不低声下气,不卑不亢。平时谁有什么事找她,能帮的都会尽量帮忙,也不求什么回报。二爷手下的人都知道她好说话,人缘倒也还不错。
而这段时间,秦菜终于可以白天去二夫人那里当值,晚上回天庐湾。她的水生木之术,在耗费了二十几具身体之后,终于也研究了出来。但是水生木的消耗,比之金生水又加重了不少。即使在法阵的严密保护之下,也没有一具身体能够转化三次以上。
而秦菜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白河围捕太子爷,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来?
在二夫人这边稍微放松了戒备之后,秦菜终于有空去找白河。白河约她在旁边一家茶园见面,一杯茶十块钱,但环境倒是清雅。
秦菜坐下来,等了一阵他才过来,情绪却明显不佳。秦菜有些奇怪:“师父?”
她伸出五指在白河面前晃了一下,白河抬手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心神不定:“我没动手。”
秦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白河闭上眼睛:“菜菜,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秦菜有些激动:“他是人间的太子爷,我当然知道!”
白河睁开眼睛,半天突然道:“菜菜,他不仅是人间的太子爷……他还是……他还是我师父,按辈份,你要叫他一声师公。”
秦菜一时有些拎不清,半天突然醒过神来——难怪,难怪他会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师公!她在黄瓜给的那段视频里见过这个人,虽然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但是她确实是见过!
只是……师公?他怎么会又到了人间,甚至成为了人间的首脑?
秦菜沉默了片刻,她所关心的不是这位长辈为什么会有今天,而是白河的想法:“那又怎么样?”她对这个师公是没有感情的,问话也毫不关心,“所以师父不打算采取措施了,对吗?”
白河目光矛盾:“菜菜,玄门之中最讲究的就是长幼有序,他毕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又怎么能……”
秦菜倏然站起:“师父,我觉得玄门之中最讲究的是善恶黑白。因为他是你的授业恩师,所以我们就应该改变信仰?所以我们的努力就可以付诸东流?所以人间就可以继续平安无事地存在?那么秩序有什么意义?天道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白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当下制止她:“菜菜,让师父冷静一下,好吗?”
秦菜摇头:“也许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师父,我以为你应该是果断的、嫉恶如仇的。曾经我把你视为我的偶像,我一直以为所追求的境界。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的偶像也不过是个凡人。”
白河红了眼,其实秦菜对他的幻灭,又怎敌他之于自己恩师的幻灭?
或许无数人都跟他们一样,曾经有过无数为之倾倒的偶像。我们不断地追逐着他们的脚步,甚至模仿他们的习惯、性格、穿戴,甚至把他们视为一种信仰。
但是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那不是一个神,那也只是个凡人。
其实不是他们不对,而是信仰两个字的重量,没有任何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承载。
文字、想象和回忆,都可以修饰一件物品达到完美,但是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完美的。
只是当代表信仰的雕像倒塌的时候,捡拾碎片的人即使明白一切,也不能减少丝毫的心痛。
秦菜现在就在捡拾这样的碎片,白河不知道她在人间的付出和忍耐,但是她自己知道。
如果太子爷真的是她的师公,那么可能师父修的就将不是正法。他会像白芨一样受到整个秩序的质疑。他在秩序将再不会有容身之地。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如果秩序唯一一个拥有异眼的人修的都不是正法,那么什么是正法?
如果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倒塌的恐怕不是某一个人信仰。
白河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不敢。
可是秦菜敢!
“我不该勉强你,师父。”秦菜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她拿起桌上的茶,缓缓饮尽,“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身上。”
白河脸都红了,谁也不愿意让在乎自己的人失望。他轻声道:“菜菜,师父只是需要一个时间,冷静一下。”
秦菜的冷静超乎他的意料:“我知道,你毕竟已经有了月苋,步步小心终归是没有错的。师父,我先走了。”
白河惊异于她的冷静,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面前的女孩,已经不是朱阳镇那个割谷子、掰玉米的女孩了。也不是那个会天天扎ufo、写字如画符的孩子,甚至不再是那个乍乍呼呼的初浅玄术师了。
她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玄术师,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独立的主见。这种积淀,对于任何一个玄术师来说都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而她尚不过十九岁。
面对这样的冷静,白河甚至有瞬间的无措:“菜菜,你有何打算?”
秦菜抿了一口菜,目光淡然:“暂时还是呆在人间吧,师父,只要这世间的天道还在,善恶还在,他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不相信天道会默许这样一个人站在高处,就算他是你的师父,我的师公。就算我不能宣扬什么正义,但我也想知道天道自己对于正义、善恶、黑白的看法。”
她还要继续战斗。
当一场战役战到最后,身边没有了一个战友。有人选择逃跑,有人选择自杀,还有的人拿起战矛,继续冲杀。
白河突然很敬佩她,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斗志。而他,早已失去了这样无畏天地的锋芒。
有时候人总是这样,越老,在乎的东西就越多,胆子也就越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她成功了。
秦菜没有回天庐湾,直接去了二夫人和二爷的住处。那里环境比较压抑,但是很符合她的心情。现在她的地位已经不同,住的当然不是下人房了。
二爷那里有她专用的客房,里面有佣人会定期收拾。她进到房里,进来的佣人突然低声道:“暮小姐,本市的珠宝大亨周先生很想见您一面,您看方便吗?”
秦菜很意外:“见我?”
佣人点点头,秦菜知道那个周先生想必是给了她不少的稿费。她心情固然是不好,但是也早已不是需要一个人静静呆一晚的时期:“他在哪?”
佣人把她带过去,外面已经有车在等了。秦菜一上车,司机直接把她带到了一家咖啡厅。秦菜下了车,也是有点意外:“我以为这里已经关门了。”
外面的门童很有礼貌:“暮小姐,这家店是周先生开的,今晚只等您一个人。”
第一次有这样的排场,可是秦菜竟然不觉得兴奋,也没有丝毫紧张。她脚步从容地上了楼,那位周先生果然在雅间等她。
见到秦菜,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暮小姐,久仰久仰。”
秦菜没有伸手,态度冷淡:“什么事?”
那位周先生竟然也没有生气:“单纯请暮小姐吃饭不行吗?对了,既然来了这里,暮小姐一定要试一下这里的黑鲔鱼……”
秦菜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我没时间。如果你只是请我过来吃饭的话,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这位周先生滞了一下,终于干笑着道:“暮小姐,实不相瞒,周某有一家店开张之后一直不顺,想请您给看看。钱不是问题,随您开。”
提到价格,他突然自信起来,口气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秦菜手里握着玻璃的水杯,她最近确实不缺钱,对这个也并不感兴趣:“你既然能够找到我,多少也明白我时间宝贵。”她站起身,那位周先生也急了――他们这些人,对人间的各位玄术师的动向也是随时掌握的。
以前人间最红的当然是白芨,这关系到自己的气运,是个人都想结交一下。而现在的人间,最炙手可热的当然是二夫人和二爷身边的红人――这个叫小暮的玄术师了。
他这样的人,当然是要示好结识一下。
可这个小暮对金钱不为所动,这个近乎,不好套啊。
秦菜起身出去,那位周先生刚想叫住她,突然呆了――桌上的玻璃酒杯,秦菜先前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现在杯子还在,但是在灯光下光芒熠熠――那分明是真正的黄金杯!
他是个珠宝商,对是不是纯金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只是这杯子……什么时候变成金的了?
他擦了一把汗,是在作梦吗?
而人间对于是否启用先知,一直在犹豫。太子爷并没有下达新的指令,原本连二爷都对此不再抱希望了,然后在二夫人和太子爷见面长谈之后,太子爷突然同意了。
秦菜在人间的职位,就有了新的定义――先知。相当于古代的国师了。
先知职位的设立,自然是遭到了秩序的强烈反对。两个组织有始以来第一次高调对话。秩序那边燕重欢的意思很明显――勒令人间撤免先知,并且遣回秦菜。否则秩序必然不惜一切代价,铲平人间。
事态很严重,连秦菜都知道。以前秩序拥有先知,所以他代表天道,他的存在在整个玄术界都是合理的,如同政-府军。而现在人间拥立先知,等于公然独-立一样。
这当然是不可能被秩序允许的。
但是人间这次顶住了压力,他们有更好的借口――秩序的先知死了。在人间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秦菜透露了这个消息。老爷子立刻还击了秩序,既然秩序的先知要过五十几年才能再度出现,人间当然可以拥立先知,在这五十几年之间维持人间的秩序。
秩序当然不可能妥协,双方之间几次爆发剧烈冲突,伤亡难以计数。
白河不得不再次约谈了秦菜,依旧是那家茶园,十块钱一杯的茶水。只是这一次谈话内容,不再是以前师徒之间的轻松:“小菜,你知道人间拥立先知意味着什么吗?”
白河的语气很严肃,相比之下,秦菜就从容很多:“我当然知道,**。”
秦菜的淡然令白河不解:“菜菜,双方不断地冲突,伤亡很大,而这都是因为人间要确立先知。事实上他们确立的不是先知,而是正统玄门执-法部门的身份。”
秦菜品了一口茶:“我知道,**。”
白河语塞,秦菜徐徐道:“什么是正统的玄门执-法部门的身份呢,**?谁是正统?你不肯去查尊主的真假,不理会先知背后的疑团,就是因为不愿影响秩序玄门正统的身份,对吗?”
白河沉默,秦菜嫣然一笑:“可是我不是秩序的人,**。从我的身份和立场来讲,也许人间不是正统,但是秩序也未必是。而相比之下,人间能够给我的,比秩序多得多。”
她把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也许我们现在的价值观已经不同,但是**,能够停止战争、停止伤亡的方法,不止是我不再担任人间的先知。还有一个方法……是秩序承认人间是正统的玄门执、法部门。为什么秩序不这样做?”
这一番话明显出自白河意料,这也是师徒二人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分歧。而秦菜要说的话不止这些:“因为秩序不能舍弃他们已经到手的权利,对吗,**?”
白河不能回答,这些观点,在以前的他看起来绝不可能成立。但是仔细想一想,又真的是这样吗?他叹息着开口:“小菜,你的想法很偏激。人间的所作所为,你应该看在眼里。他们难道可以代表天道吗?”
秦菜摇头:“**,每一个组织都存在黑暗面,人间不能代表天道,秩序也不能。如果一定要在两个组织之间选一个来代表天道,我希望是能给我最大利益的那一个。”
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衡量价值?秦菜不懂,白河也不懂。一场冷场之后,秦菜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来:“**,如果这次邀约,你我是以师徒身份相聚,我就再坐一会儿。如果是以秩序或者人间的立场,我就得先走了。”
白河只是叹气:“你多久没回家了?你妈妈上次还问我要人。”
秦菜这时候又收起了方才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小五该上初中了吧?”
白河点头:“有空就回去看看,这里离朱阳镇又不是千里**。”
秦菜答应了一声:“我啥时讨厌见到我爸!”
白河拿花生丢她:“胡闹,你自己爸再怎么样也是骨肉亲人,岂可厌烦?”
在他面前秦菜听话很多,这时候只是撇了撇嘴,没多说。
两个人在茶园坐了一个半小时,秦菜终于回去了。望着那个小巧的背影,白河突然醒悟过来――她为什么不惧阳光了?
要让僵尸复活,除非拥有异眼等珍物,以仙灵之气维持肉身不灭。她……
难怪上次吕裂石突然要求养病,莫非是她……
回到天庐湾,燕小飞的伤势已经好了――秦菜前几天咆哮了一阵,沙鹰终于也给他上药了。见到秦菜,他依然瞪着血红的双眼,像是秦菜欠了他一千万没还,还杀了他全家一样。秦菜也莫名其妙:“他怎么还没走?”
谈笑摊手,沙鹰耸肩,燕小飞随后就扑了上来,顺便答了她的话:“你还没死,我岂能走?!”
秦菜一脸无奈:“燕小飞,不要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敢打你啊!”
燕小飞盛怒之下,怎么可能把他的警告听在耳朵里。他扑上去直接掐住秦菜的脖子,秦菜本在吃谈笑给她冻的冰棒,燕小飞刚刚掐住她的脖子,身上就莫名其妙地着了火。
这跟一般的符火不一样,是真正的明火。
燕小飞大吃一惊,还好火势不大,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下子浇灭了。秦菜身上,哪来的火?
他打量了秦菜一番,发现她原先举着的冰棒不见了。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秦菜只是坐到沙发上,不一会儿谈笑过来,又给她拿了一根冰棒。她仍然坐到沙鹰和谈笑身边,终于有了主人的气势:“他的伤已经好了,今天开始不用做他的饭,沙鹰,明天八点钟之前如果他还在,把他打跑。”
沙鹰搂住秦菜,咬了一口冰棒:“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开始打他?”
秦菜看了一眼外面:“天黑了,我不习惯在大晚上把人扫地出门。明天天亮开始吧。”
谈笑想得要正常一些:“如果他回到秩序,肯定会泄漏这里的事。负一楼的设施已经相当成熟,要放弃不会很可惜吗?”
秦菜信心满满:“他不会。如果他敢泄漏半个字,我就把一些东西制成光碟,发给秩序人手一张。”
燕小飞恨意未平,但是秦菜刚才露的那一手,还是有点震住了他。这时候他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谁稀罕留在这里!”
然后奔回了房里。
沙鹰很是惊奇:“你到底抓到了他什么把柄?”
秦菜啧了一下,斜睨着他那只马上就要伸进自己胸衣的贼手。沙鹰大为不满:“素了这么久了,不给吃摸摸也不行?”
……
秦菜虽然能够理解白河,但是郁闷在所难免,实在没有心思想这回事儿:“我去趟负一楼。”
她最近醉心于五行能量转换的研究,因着五行能量转换之中颇有相同之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之术都已经有了眉目。唯有火生土消耗实在太大,一个身体只能使用一次。秦菜自己都心疼了,实在是舍不得再拿这些身体做实验了。
但是最后一步,怎么能甘心仅止于此?
难道就没有一种更有效的方法能够防止法术反噬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吗?
她沮丧地靠在椅背上,负一楼的身体几乎全部损耗光了。她已经只剩下自己常用的几个替换身体了。谈笑也不敢冒然高调收购身体,以免引起别人注意。
秦菜闭上眼睛,突然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像是橡皮泥一样,可以被揉和成任何形状。秦菜大奇,细细分析,发现它们竟然是一种精神力。
每个人或者动物都有精神力,有时候我们把它做作念力或者……希望。在遥远的时候,人类拥有非常强大的念力,所谓心想事成并不是妄想。人的思想,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者一件事。
比如有人可以用念力看着一个铁勺,最后将它扭曲。
后来这种能力日渐退化分散,人类的能力也被削弱、分散,于是精神力,也渐渐留在了神话之中。
但是当微弱的精神力积少成多,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的信仰集合在一起,那仍是一种神鬼皆惧的力量。
所以为什么红菌老祖只是被几百人拜一下就开启了灵智?
而对于开庙塑金身这样的事,天道当然也会严格管制。所以一般命格和德行的人,是担不起许多人跪拜的。驾驭不了别人的念力,轻则折福减寿,重则沦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为人。
而秦菜不一样――她是个死人,没有福寿,也不可能轮回。
现在,秦菜发现了这股信念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可以用来结成结界,完美地保护身体和魂魄。
火生土。
她看着燃烧的火焰,随后微微掐诀,地上只余下散落的尘土。
而她还完好无缺地站着。
她成功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虚伪狡诈之辈
太子爷和秦菜终于是进行了一次谈话。
依旧在前次聚会的深山里,他盘腿而坐,手里半盏清茶:“子矜向我推荐你,她那个性子,倒是很久没有一个人能得她青睐了。”
秦菜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石桌:“二夫人心地本是十分善良的,只是这些年多病,加上太子爷对她有求必应的宠爱,让她显得过分骄纵。”
这话一出,太子爷多少有些意外,但他也没表示,只是抿了一口茶水:“你既然已经是人间的先知了,对人间的将来,有何看法?”
秦菜不卑不亢:“人间与秩序早晚会有一战,两个水火不融的组织,必将分出高下。”
太子爷点头,秦菜突然笑了一下:“不过我所作的预言,您老人家就完完全全地相信吗?”
太子爷也笑了,他白发及腰,脸上的皮肤已经老得皱在一起,再看不出当年的风采。但他的目光仍旧从容:“你总得先说出来,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判断吧?”
秦菜也抿了一口茶,然后她道:“人间会胜利,您不用怀疑。如果人间不能战胜秩序,我也不会置身危墙之下。”
太子爷静默地打量她,像一个老人在翻看旧照片一样:“你既然是白芨的师侄,倒也不是外人。以后人间,他主外,你主内,你们二人,须好好辅佐少淮。”
秦菜没有谦虚,在这样的人面前,谦虚的人实在是已经太多了。
而人间的先知上任,自然也需要一个仪式。拥立这样一个先知,人间内部自然也有人反对,其中呼声最高的,自然就是岑古杨那一伙人了。
但是他们居然也一直按兵不动。
倒是那以后,太子爷经常亲自指导秦菜的法阵,前人智慧毕竟无穷,秦菜确实也受益匪浅。其实太子爷的意思她很明白——他希望秦菜能够感激他的恩惠,念着这同门的一场关系,照料二夫人。
秦菜心如明镜,实际上她也一直无微不致地照顾着二夫人。而她在人间的地位,终于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真正的先知,拥有内部事务的决策权。陆少淮对待她的标准,比对待白芨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他从来不会在二夫人面前表现任何对秦菜的亲近之意。但是他在自己住处为秦菜长期留着一个房间,送到家里的衣服、器物,只要二夫人有一份,秦菜就绝对有一份。而且两份东西都是先送到秦菜那里,由她留下自己喜欢的,再把剩下的送给二夫人。
各种名人的见面预约接踵而来,三画市最优秀的玄术师,除了白芨,又多了一个蓝愁。
秦菜体会到了信仰念力的好处,当然示意沙鹰,在地处偏远、不容易引起秩序和人间注意的地方博取民众的信任。从而建庙塑像,集聚大量的念力。
沙鹰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这样庞大的工作量,渐渐地也就分担给青瞎子、释印、无迪子他们。
再回到天庐湾,秦菜坐在沙发上。谈笑在做菜,沙鹰在打电话,桑骨泥人在照镜子。那面镜子现在已经变身为哈哈镜,誓要将它的主人照成天下第一美男。不过这个任务确实是有点艰难。
秦菜安静地坐着,茶几上是谈笑切的水果,她觉得很温馨,就这么享受这一刻。
但是沙鹰很快打完了电话,他在指示青瞎子他们应该怎么样博取人心。这会儿见谈笑在厨房里忙得没边,秦菜倒是坐在沙发上悠闲得很。而一向龙精虎猛的沙大人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大步上前,趁谈笑没空注意的功夫抱起秦菜,秦菜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不为所动,直下负一楼。
许久没有亲近,秦菜也没有拒绝。她很快进了沙鹰一号的身体,沙鹰把她的身体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过来,展臂抱住了秦菜。秦菜能够感觉到他已然昂扬的地方,她很坏心地蹭了蹭:“怎么它着急成这样啊?”
沙鹰已经在解她胸衣的衣扣了:“你饿上个把月试试。”
他把秦菜抱到桌上,拉下自己的裤链,也不顾前戏,就打算先来一次。但是很可惜,还没能一杆进洞,一位不速之客已然闯了进来:“你们太过分了吧?”
谈笑站在房间门口,一脸被欺骗了的悲愤。秦菜赶紧把沙鹰推下来,火速地回了自己的身体,出门上楼。沙鹰一把拎起谈笑,一脸狰狞。谈笑倒是真的给惊了一下——沙鹰的裤链还没拉好呢!!
吃过晚餐,两个人一边盯紧秦菜一边防着对方。沙鹰先开口:“谈笑你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我的!”
谈笑不管:“上个月那天还是我的呢,你老偷吃,约定作废!!”
秦菜拿两个人没办法:“你们能不能用别的地方思考一下问题啊!”
两个人说不拢,最后还是沙鹰提议:“要不你去搬个身体,我们……一起?”
秦菜顿时跳将起来:“滚蛋!!”
但是事情最终还是有了解决方法——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授杖仪式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授杖仪式是人间新设立的一种公开先知身份的程序,与秩序不同。地点是在太子爷隐居的灵山之下,一片平坦地带。参会的人员除了人间的几个负责人,各部部长也都到了。人间对先知的设立,可谓十分看重。
仪式的内容很简单,由太子爷对秦菜最近的工作表现予以评价,最后再将先知法杖授予秦菜。然后秦菜需要对人间的未来作一段预言。这段预言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
就是权杖即将交接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出声的人,是岑古杨。
二夫人明显皱了皱眉头,岑古杨站起身来,朗声道:“师尊,据弟子查证,这个蓝愁乃是秩序领导人之一白河的亲传弟子,来历可疑。弟子认为这个人潜入人间,必然是不怀好意,实在不能胜任我人间先知一职。”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大哗。太子爷神色却平静得很:“此事为师已然知晓,蓝愁护卫子矜有功,且又身负先知异能,说不定就是上天对人间的眷顾。古杨不必存疑。”
岑古杨当然不服,还待再行分辩,太子爷突然道:“若真要论起来,这个白河,你恐怕还要叫一声大师兄。不过如今为师与秩序恩怨归零,以前的身份也早已废弃,就不必介怀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当然又是大惊。岑古杨还是不服:“可是师尊,这个蓝愁私生活混乱,就在现在,她还分别与她的助理、守望者培训中心的总教官,还有……还有判官长白芨有染。这样败坏不堪的德行操守,当真能够成为我们人间的指路明灯吗?”
这句话说完,秦菜身上顿时凝聚了各种目光,有淫猥的,有鄙夷的,也有好奇的。虽然人间不似秩序那样的正统组织,但毕竟也不能拥立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为先知才对。
岑古杨暗含得意地看了陆少淮一眼,又看了看秦菜。陆少淮只能寄希望于二夫人子矜:“古杨师兄,似乎很不喜欢小暮啊。”
他轻声叹,二夫人当时就火了:“他算什么东西?自己不喜欢的就要阻挠?”
她站起身来,太子爷突然淡然道:“坐下。”
他语气虽然没有丝毫加重,但是二夫人居然真的坐下了——老爷子的脾气她可是最了解的,这样不轻不重的语气更能表明他的意思。
秦菜站在众人面前,坦然接受着来自四方的目光。在她眼前,有人托着象征着人间权力的先知权杖。太子爷就站在旁边,这时候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秦菜的反应也很简单,她望向岑古杨,字句清晰有力:“岑爷,既然如此肯定,想必事先已有周密了解。又何必出言中伤小暮呢?”
岑古杨心中一跳,但随后他就拿出了许多照片:“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照片一张一张被公之于众,面前各种各样的目光,秦菜巍然不动。太子爷面向众人,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这事对于我人间来说,关系不大。这么多年秩序一直视我等为污合之众,先知的贞洁与否,不应如秩序般迂腐。”
他明显是打算揭过此事,但是秦菜拒绝——在人间有个放荡的名声,可不符合她的初衷。她望定岑古杨,字句清晰有力:“不,太子爷。小暮尚是处子之身,何来私生活混乱一说?又怎能被称为败坏的德行操守?”
周围一时私语俱起,毕竟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劲爆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周围的人哪还看不出风头。为了打破僵局,太子爷找了他的私人医生,为秦菜做了全面检查。最后证实,蓝愁先知,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处子之身。
穿衣服的时候,秦菜对那位医生笑笑:“你是这辈子把我身体看得最清楚的人了,如果是真的为了悍卫贞操,我怕是只能嫁给你了。”
秦菜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您做了这么久的医生,我想您一定知道,什么是贞操呢?那层膜完好无损就是贞操吗?”
那位医生一愣,没说话。
秦菜也没再追问,她不疾不徐地走过山涧,再次来到会场。那位医生很公正地宣读了诊断结果。岑古杨脸色煞白,随后他怒斥:“她用的别的身体,她和他们厮混的时候用的别的身体!我们应该检测那些她所用过的身体!”
这次,众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神经了吧,检验先知的贞操,你还能指责人家身边的人是不是处女吗?
不论如何,这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秦菜从太子爷手里接过先知权杖,那是一柄通体黝黑的短杖,只在末端镶着象征天、地、人的三种宝石。望着面前云集而至的目光,秦菜作了一段预言。
老旧的古木已被藤蔓缠绕,无法再充分享用阳光。新的木灵将崛起,枝延叶蔓,如盖遮天。
从此以后,人间对秩序的态度,从开始的避让,变成了主动打击。
而太子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开始把所有的权力都放给陆少淮,平时几乎不再露面。而陆少淮很快把重要岗位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人间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已经知道下一步的变化,岑古杨也慢慢有了危机意识。
终于这一天,在太子爷测出自己即将坐化的日期时,岑古杨请辞。表示希望脱离人间,闭关研究升仙之道。
晚上,秦菜刚喂二夫人吃过药,这时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天庐湾,二爷突然进来了。他很绅士地敲了敲门,秦菜头也没回:“二爷是要问岑古杨的去向吗?”
岑古杨是个聪明人,在太子爷答应他的退隐请求之后,他立刻收拾了行囊远走,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但是陆少淮当然有办法知道他在哪里。
这时候他站在秦菜身边,把一束包装得十分精致的黄玫瑰插到花瓶里。
“我这个大师兄,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能力还是有的。先知既然知道他在哪里,不如索性就一事不劳二主……先知觉得呢?”
秦菜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处?”
她很少有公然要好处的时候,二爷也很痛快:“只要陆某能做得到,先知尽管提。”
秦菜回首一笑,眸光潋滟:“先行赊欠吧,二爷不赖账就行。”
陆少淮惊异于那一瞬的风情,他微微侧身,和秦菜衣袖相接,也若有若无地暗示:“美人账,陆某从来不敢忘记。”
当天下午,一个毫不起眼的旅店。二楼一个单间的门被敲开,门后的岑古杨瞳孔微缩:“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门外的秦菜穿一件中长的黑色风衣,短发奶白:“岑爷真是健忘,我是人间的先知啊。”
岑古杨眸中隐现怒色:“他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枉师尊白白信任你们一场,枉子矜对他痴心一片……”
秦菜进到房里,步伐沉稳:“啧,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觉得岑爷您是受了不公正待遇的好人。但是其实您也不过只是一个斗争失败的逃亡者罢了。你的可怜,并不是缘于善良,只是缘于失败而已。”
岑古杨冷笑:“你既然能预知未来,难道就不知道今天将是你的死期?”
期字一落,他突然双掌一错,灯光突然灭了,衣柜和床下发出吱吱嘎嘎地声响。秦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这层楼的住客都做成你的阵尸了?”
黑暗中岑古杨冷笑连连:“你既然早已看到,为什么不来救他们?”
秦菜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因为这时候来,在天道之中算是替天行道,我功德无量。”
岑古杨一愣,这才又唾道:“虚伪狡诈之辈。”
秦菜谦虚:“彼此彼此。”
阵尸从暗角钻出来,吱吱嘎嘎越来越多,连楼道外也发出了奇异的声响。秦菜素手掐诀,语带微笑:“岑古杨,本座让你见识个新玩意儿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顶着锅盖
没有灯光,视线里只余一片黑暗。房间里阵尸越聚越多,岑古杨催动着它们,攻击的目标当然是站在屋子中央的秦菜。
黑暗影响了视觉,岑古杨的视力比正常人好些,但也不能在这样暗的空间里清晰视物。他的法阵需要阵尸的怨气,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催动的怨气越多,这个空间里的怨气就越少。
时间一长,他不免也有些惊疑——出了什么问题?
周围渐渐地没有了声响,连脚步声也停了。所有的阵尸都安静下来,岑古杨施法催动,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心下一惊,眼前灯光大亮,秦菜依旧站在原地,她身边立着好几具阵尸。
岑古杨反应也快,他立刻就抽了一把银针,照着秦菜迎面就撒。秦菜还维持着开灯的姿势,也没怎么动。那些天女散花一样的银针,突然就变成了小小的水珠,小雨一样轻柔地撒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岑古杨目光渐渐尖锐,他跟随老爷子的时间不如白河、白芨,修为自然也差得远。但是眼力还是有的。
这个女人的本事,与她表现出来的,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他后退两步,瞳孔中隐隐露出惊惶之色:“你跟在子矜身边,到底有什么企图?”
秦菜把手插在衣兜里,黑色的长衣衬着她奶白色的头发,有种冰冷邪艳的感觉:“岑爷,我与你之间,有交流的必要吗?”
岑古杨瞳孔微缩:“你真的是秩序的人?”
秦菜没答话,他右手突然一扬,却折了两个替身符。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一齐冲向窗户,正要纵身跃下的时候,突然抓住窗口的右手一沉,竟然再也不能张合。
岑古杨大吃一惊,低头看过去,发现自己握住窗框的右手竟然变成了一只石手!!这不是碍眼法,这是真正的变成了石头。
他头上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是什么法阵?他竟然一时想不到应对之法。
秦菜缓步走向他,岑古杨也是狠得下心的人,他唇角微抿,用力打断了自己石化的手腕,纵身就想要从窗口逃脱。那手腕的断处也是石头的碎屑,看得人触目惊心。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只是纵身一跃。
一声奇异的声响,他没有任何缓冲地跌落在地上。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碎成了无数片,整个身体如同打碎的玻璃杯一样散裂开来。
他睁大眼睛,直到眼睛也碎成数片。然后他身体的碎片渐渐化开,变成了一滩水迹。
秦菜就站在窗前,那只石化的手也变成了冰块,跌落在地后很快化开。小旅馆死一般地寂静,像是连她也不存在一样。
一批活人被做成阵尸,很快秩序的人就得到了消息。他们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这次是燕小飞带人过来的,他上了二楼,仔细地将每具阵尸都放进裹尸布里。
周围没有发现凶手,楼下有一滩水迹,那真的是一滩再平凡不过的水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秦菜回到人间的时候,天已大亮。二爷陆少淮坐在沙发上,他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是白芨。秦菜缓步走过去,陆少淮很有默契地侧了侧身,在沙发上给她让出一点位置。
秦菜顺势坐在他身边,白芨抬眼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明显带着了然的嘲讽。
秦菜视若不见,倒是陆少淮温和一笑,给她倒了杯茶。秦菜接过来,淡淡道:“他以后再不会对二爷有任何影响了。”
陆少淮不愧是个能忍耐人间大小姐的男人,他的目光温柔如初,全不见半点得色:“底下的人送过来一批小玩意儿,我让人送你房里了。你看看喜欢什么,挑完别忘了给夫人送过去。”
秦菜也不称谢,嗯了一声。陆少淮给她添了茶水,突然问了一句:“老爷子,应该也就这几天了吧?”
秦菜点头:“11月12号,酉时初刻。”
陆少淮算了算:‘还有八天。’
对面白芨冷不丁问了一句:“二爷很期待吗?”
陆少淮神色有些尴尬,半晌回了一句:“怎么可能?他毕竟是我师父。”
白芨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去,秦菜紧随其后。在门口,走在前面的白芨突然停下脚步:“你陪他睡了?”
他声音冰冷,问这话时头也没回。秦菜也停下脚步,在深浓的夜色中,他的背影只剩下淡淡的一抹影子:“还没有,不过也许快了吧。”
秦菜懒洋洋地答了一句,继续往前走。白芨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扬手差点扇了她一巴掌。手没有落下来,秦菜整整自己的领口,含笑看他:“师叔,你真的应该对我客气一点,即使我不是人间的先知,至少也陪你睡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白芨放下手,其实秦菜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连自己也觉得没有这个立场来管。
晚上,秦菜回到天庐湾的时候,谈笑依旧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几个人围桌而坐,难得青瞎子、释印和无迪子都过来。秦菜坐在上席,几个人与她有一阵子没见,这会儿居然都有点拘谨——她身上开始有了一种煞气,让人不敢靠近。而秦菜自己是不觉得的。她举着筷子示意夹菜:“都看着我干什么?吃饭啊。”
几个人这才开始说说笑笑地吃饭,前一阵子守望者紧缺,沙鹰一直在忙这事。最近几个月过去,培养的一批守望者总算是输送了出去,他也松了口气。
青瞎子最擅长吹牛,这会儿正在跟秦菜吹嘘他的法术修为。秦菜也不答话,他吹了半天,脑袋后面的镜子终于忍不住:“是挺厉害的,头上冒这么大烟还能吹牛!”
青瞎子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他在前面吹牛,那镜子在后面烤他头发。这会儿头顶可不正冒烟呢吗?那镜子还不服气:“敢到我家主人面前吹法力修为,还要点逼脸不?说到法力修为,想当初镜子我与葛天师上天入地、降妖除魔……”
它正吹得天花乱坠,冷不防秦菜看了它一眼。这一眼很有效果,它终于成功地闭了嘴——山寨和正版的区别,尼玛说多了都是泪。
秦菜用筷子敲敲碗沿,示意大家安静:“最近资源部部长的位置空缺,我会提议从我们内部提一个人上去。青瞎子你这个人,反应是很灵活,可惜技能点都点到嘴上了。桑骨泥人,本事是有,但是智商实在是着急。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几个人面面相视,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斤两。部长不比组长,可不是个容易混饭吃的角色。一阵沉默,秦菜似乎已经有了想法,也没再多说:“继续吃饭吧。”
一顿饭罢,几个人还在看电视,谈笑是见不得脏碗筷隔夜的,这会儿就进了厨房收拾。沙鹰看出秦菜还在想刚才的事,这会儿倒是坐过去:“部长的人选,这几个人即使报上去肯定也通不过。不如从外面再找。”
秦菜摇头:“我有一个人选,只是下不了决心。”
沙鹰微微挑眉,秦菜揉了揉眉心:“通爷。”
秦菜随后详细地讲了通爷的事,有先前红姐的事做铺垫,沙鹰并不意外。他将手里的沙冰递过去,秦菜埋头吃冰。他揽住秦菜的肩头,半晌才道:“这个人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个威胁。但是现在……倒是个不错的助力。不过他被你关了这么久,肯定满腔怨怒,你觉得他能为你所用吗?”
秦菜目光坚定:“能。”
沙鹰再不多说,跟着秦菜下了负一楼。上次读完通阳子的记忆魄之后,秦菜仍然把他放在负一楼的保险柜里。这时候把铁盒抱出来,因为没再用石灰隔着,他的魂魄稍微好一点。秦菜打开铁盒,先把他的主魂放了出来。
见到秦菜,他怒不可遏:“贱人,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秦菜笑容浅淡:“通爷,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大火气?”
通阳子还要接着骂,但立刻他就发现不对了——秦菜身上竟然萦绕着厚重的紫气!!魂魄呈现紫气,即使不是仙,也绝对是成仙的预兆。这是过了多久?她竟然成仙了?!
通阳子是个识货的,这时候自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世道纷乱,近年来玄门修仙者几乎无一例成功。她怎么可能就成仙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秦菜语笑嫣然:“通爷,现在资源部缺一个部长的位置,我想向上头举荐您,您意下如何呢?”
通阳子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直不愣登地问:“举荐我做什么?”
秦菜凑近他,容色魔魅:“跟着我混,我举荐你作资源部部长,如果不肯,你还回锁魂瓶里面继续呆着,你跟不跟?”
通阳子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的愤怒还在,但是这个字答得斩钉截铁:“跟!!!”
秦菜把他的几个魂魄合一,给他时间让他在灵气最盛的地方静养。通阳子也不客气,自己选了个男人的身体——他也确实是不用客气,反正连屋带人都是他自己的东西。
沙鹰还在防着他动手,这会儿和秦菜一起走出来,通阳子一直没有异动。他倒是不明白了:“怎么会这么容易?”
秦菜淡笑:“因为他对魂魄太熟悉,太熟悉了。”
沙鹰突然就明白过来:“你身上带着异眼,魂魄也因为异眼的关系呈紫色,他以为你踏入仙途了?”
秦菜浅笑,和聪明人说话,好处就是不用解释。
第二天,秦菜跟陆少淮提议了资源部部长的人选。陆少淮自然不会驳她面子,但是提任部长,一直以来就不是谁一个人说了算的。他这边把名单交上去,还要通过三审,白芨算是一审,人间的各高管要表决,最后由老爷子给出最终意见。
而提议刚刚交上去,白芨直接就给否了。
陆少淮当然也不解,白芨只是提了一句:“这是为你好。”
当天晚上,白芨回到家时,就见秦菜穿着白芨一号,她倚立门口,一身烟青色长裙,仪态绝世。他脚步一错,随即皱眉:“你来干什么?”
秦菜靠在墙上,长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高跟鞋尖露出精致的脚趾,趾甲上涂上鲜艳的丹寇:“在这里,当然是等师叔你了。”
白芨的目光中带了一丝鄙夷:“走开。”
他掏出钥匙开锁,秦菜勾唇:“今天来不是为了投怀送抱,我只是想问师叔一句话。”
白芨开门进去,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秦菜站在门口,语声又轻又柔:“如果我告诉二爷,师叔其实是他师兄。不知道本领比他高、又身居判官长一职的师叔,会不会引起二爷的猜忌呢?说起来他对老爷子那把椅子,好像是志在必得。”
门突然开了,白芨一身煞气:“你找死!”
他突然出手掐住秦菜的脖子,在第一时间连结三种手印,封住她的魂魄,不让她离体。秦菜也根本就没有打算离体,她伸出修长的手臂,缓缓拥抱着白芨。白芨背脊微僵,暗香绕鼻,那触碰太熟悉,他像是吸毒的瘾君子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气息。
手不知道为什么就松了,他喉结微动,秦菜的手从他衬衣下摆探过去,指尖在他后背上游走,声音带着近乎迷离的诱惑:“师叔真是口是心非的人呢。”
白芨猛然握住她的手,双唇紧抿。
秦菜微微仰头,勾画精致的眼角眉梢仿佛都洋溢着难言的风情,她像从画中走来一样。那些狂乱荒唐的过往再度疯涌,白芨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红唇鲜艳如火,从他唇际一路燃遍全身。
秦菜却轻轻推开他:“我已经说过,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投怀送抱。师叔,通爷那边,还请通融一下。”
白芨将她抵在门上,一手撩起她的裙摆,一手解自己腰间的皮带:“他的失踪定然和你有关,现在才放出来,又是什么目的?”
他的动作非常粗暴,秦菜哼了一声,搂着他紧实的腰将他推远一点,表示自己要主动权。白芨不给,用力一挺腰,埋入她的身体。
秦菜只得搂住他的脖子:“轻点……通爷好歹总算是自己人,难道还比不上你们随便外聘的陌生人?”
白芨用力进出,智商可也没受影响:“是你的自己人。”他针峰相对地指出。
秦菜纤纤十指向下,捏了捏两人结合的地方:“我的还是你的,有什么区别?”
白芨受不住那样的刺激,用力拨开她的手。秦菜笑了一声,纤指撩开他额际的流海:“好久没见,师叔的体力还是那么好呢。”
白芨将她拦腰一抱,快步走向房间,随后扔在床上。
两个人厮混了半天,白芨终于喘息着放开秦菜,翻身点了支烟。他的习惯确实又坏了好多,以前月苋在的时候,他从不在屋子里抽烟。
秦菜从背后拥住他,长发倾了半肩,美人蛇一样。白芨吐了个烟圈,竟然也没再推开她。半晌他突然问了一句:“其实她离开我,是对的,是吗?”
秦菜吻了吻他的耳垂:“嗯。”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床上的身体紧紧相拥,没有丝毫间隙。而隔腔跳动的两颗心,却相距千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08月14日 |
||||||
十一月六号,秦菜的祭日。 她回了天庐湾,好在现在的先知不像以前的工种,不去还得请假。陆少淮现在非常倚重她,她几天不到,没有人会过问。 祭日对于秦菜来说非常重要——今天她所受的香火,能够转化成更多的念力。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今天她的吸收消化能力比其他日子强。 沙鹰和青瞎子几个人早就组织了信徒,称今天是阴神玉女的诞辰,各地的神庙都开始大肆庆祝。而秦菜也必须各处显灵,以吸收更多的信徒。 在沙鹰等人的发展下,秦菜目前在六个不同的地方俱都建有神庙,为了吸引新的信徒,她必须显灵一次。一天之内要赶六个地方,饶是秦菜也是肯定来不及的。但是秦菜也有办法——人间与阴面的时间差,是1:365。 也就是人间的一天,在阴面是一年。她可以从阴面走,一年之中显灵六次,时间绰绰有余。 要从阴面走,带上谈笑是不管事的。谈笑的魂魄没有修为,一到阴面会很呆滞。沙鹰虽然在玄术方面修为一般,但是在这方面可比谈笑强很多。秦菜也就把他带上了,一路上也可以解个闷。 占山这次的阴神玉女诞辰庆祝活动特别盛大,这里也是秦菜六个神庙里信徒最多的一个地方,因为主事是她的姐姐和姐夫。秦菜自然要先到这里。 她的姐姐这会儿正指挥着诸人抬着贡品往庙里走,一路上锣鼓宣天,比过年还热闹。诸多信徒都等着庙外,手里捧着各种香烛。庙里面这时候已经新增了不少设施,有长命灯、平安锁、祈福塔等等。 他姐夫这会儿正在给各信徒发号牌,上香的号牌全部根据香油钱多少而排号。秦菜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是她毕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也就算了。 待到钟声一响,所有善信跪拜之后,玉女神殿大门开启。拿到头柱香号牌的善信先进去,烧香磕头,一阵念念有辞。秦菜使了点天听术,很快知道他是想治愈儿子的精神分裂症。 今天事情很多,她是不可能每个善信都有求必应的。但是烧头柱香的总要意思意思。 她去看了这个病患,这个男孩已经十三岁了,病了足有六年。一直骂人,总觉得耳边有人跟他说话。秦菜看了一下,发现一团煞气跟着他,这团煞气对魂魄的影响很大,几乎可以打乱、融合等等。 现在男孩的记忆魄和天魂、觉魂都有互相渗透的迹象。所以他能听到的声音,其实是记忆魄或者其它魂魄碎片渗给感知魄的,也就是……幻觉。 秦菜把他的魂魄拆成十个碎片,用与魂魄相同的能量元素将魂魄重新加固,把被煞气融化的地方进行修补。很快就重新组装。 沙鹰看得啧啧称奇:“天地造化,真是玄妙。” 秦菜转头在他腮边亲了一记,又把那团煞气引起来,这才发现是他们家动宅基的时候犯到了男孩。她念了个退煞咒,把煞气退开。床上的男孩现在早已经安静了下来,气息均匀,似乎睡着了。 秦菜摸摸他的头,带着沙鹰奔赴下一个神庙。 几个神庙都差不多,只是经过沙井村神庙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沙井村是个穷苦的地方——秦菜的神庙也只能建在这种地方,才不容易引人注意。 但是这种地方的神庙,规模肯定不会很大。而沙井村的神庙又建在山上,周围插着许多善信扛过来的旗帜。人群太拥挤,一个不慎,高有三米的旗杆被挤得迎面倒来。山上没有借力的地方,一旦它倒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人群中一阵惊乱,而那根旗杆在倒地之前,突然碎成了木屑。木屑飞扬,洒落诸人一头一脸,没有任何伤亡。 沙鹰站在秦菜身后,赞了一声:“干得漂亮!” 人群呆滞了约有五六分钟,最后大哗,诸人均再拜阴神玉女,称神女显灵。阴神玉女的名号,自此更加广为传播。 处理完六个地方的事,时间不过上午十点。而对于从阴面过来的她们而言,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月。 秦菜醒来之后还枕在沙鹰胸口,沙鹰 她的长发,将她的手往自己下面引,秦菜脸色微红,嗔了句:“能不能想点别的!” 沙鹰吻吻她的额头,他鼻子 ,眉目轮廓很深,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 。秦菜推开他:“她还在楼下。” 这个她当然是指沙鹰一号。沙鹰解开裤扣,将她的小手 去:“先帮我一下。” 秦菜微微别过脸,沙鹰握着她的小手,慢慢教她 慢捻。他呼吸声渐重,秦菜脸色绯红,终于还是顺了他的意。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过来吃了顿饭,算是给秦菜庆……呃,用庆生好像不大对头……反正就算是祭拜吧。 对于通阳子,谈笑是服侍他习惯了的。这时候虽然大老板是秦菜,但是看见通阳子,他仍是不由自主就缺了气势。 通阳子也老把他呼来喝去,平时还当自己助理。而且通阳子这个人是眼高于顶惯了的,哪会把这些小喽罗放在眼里。他连秦菜都爱搭不理。 故此这个人在这里的人缘,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他的部长任命还没通过,这时候也没有别的事。这几天他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虽然仍对秦菜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菜在负一楼给他划了块地方,两个人各研究各的,也算是互不干扰。只是这通阳子有一点不好——他也是要充电的。天天三不四时就得抱抱谈笑来补充阳气。 以前秦菜是不觉得,现在看着难免就觉得别扭。尤其是早上一推开谈笑房门,看见通阳子也在谈笑床上的时候。=_=||| 谈笑自然也不乐意,但毕竟是旧主,这时候也不想让他太难堪,故而能忍一般都忍着。最后秦菜没办法,特意安排了两个组里的守望者,定期给通阳子当充电宝。并且严厉禁止通阳子再爬谈笑的床,谈笑这才算解放了。 这时候吃饭,通阳子更是不合群,在他看来,资源部的员工素质居然降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而这群货又哪里是有觉悟的,照样吃饱喝足,喝五呦六。正吃到一半,突然有人进门,众人看过去,连通阳子都愣了。来人居然是白芨。 通阳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跟白芨打招呼:“白先生。” 白芨根本都不甩他,只是冲谈笑微微示意,谈笑赶紧找了干净的拖鞋给他。他换了鞋,随手将外套仍给谈笑,也在桌边坐下来。 通阳子还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坐,秦菜心里暗爽,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下子可算是见识到了。平时大家对你客客气气,你非要弄些妖蛾子。现在倒好了,人家都不鸟你,非要热脸贴人冷 。一个字形容,就是贱! 谈笑给白芨添了副碗筷,白芨给自己加了份汤,开始吃东西。这下子通阳子是再不敢表示什么不满、心寒了——比你高几个级别的长官都没吭气,你矫情毛线。 白芨的来意秦菜倒是清楚——月苋不在,他肯定是没心情做菜的。钟点工做的肯定也不合胃口,平时老在外面吃,知道今天是秦菜的祭日,就顺便过来蹭饭了。 好在对于他,青瞎子诸人都是带着敬畏的,来蹭个饭大家都与有荣焉,算是赏光了。 一顿饭罢,谈笑去收碗筷,秦菜示意几个白吃饭的帮忙。白芨自然不在白吃饭之列,他很明显地示意秦菜——换身体。秦菜倚进他怀里:“师叔今天来,带礼物了吗?” 白芨不合作:“别废话。” 秦菜就起身:“谈笑,碗筷让家政工人收拾,我们出去唱k。” 然后几个人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奔赴ktv,把判官长一个人晾在了屋子里。喔,也不算一个人,还有不合群的通阳子也没有收到邀请。== 走出别墅,沙鹰忍着笑,还是有点不放心:“白先生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秦菜耸肩:“不需要再惯着他了,但是这个人还有用,也不能扔了他。” 晚上十二点,折腾了一整天,一群人终于散了。秦菜下到负一楼,本来只是换个身体,突然想到一样东西——她能够把旗杆化成碎屑,是不是能把胳膊变成翅膀?擦,那可就拉风了!! 她换了谈笑一号的身体,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坐下来。用念力加持完毕之后,她试着把自己的皮肤转化成羽毛。正尝试呢,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在干什么呢?” 秦菜转过头,谈笑端了杯果汁过来:“就知道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他随手拿了条丝绢,开始擦拭秦菜的脸。秦菜还莫名其妙:“我脸上怎么了?” 谈笑一擦拭,突然脸色就变了。他突然扔掉丝绢,猛地后退几步,唇色发白。秦菜看见地上的丝绢上沾着黑色的泥状物。 她抬头看谈笑,正准备说什么,谈笑摇摇头,字句艰难地道:“我先离开一下。” 然后他快步离开负一楼。 秦菜没顾得上他,往镜子面前一伸脸,自己都差点吐了。她的脸上全是沥青一样黑色的胶泥物。谈笑还以为是糊了什么东西,一路擦下去,触到白色的牙齿,才发现那并没有糊什么东西——那就是她的脸。 她对各种元素的具体形状掌握还不完全,出错倒也不奇怪。 秦菜很快把元素给转了过来,脸就又变成好好的一张脸了。只是材料不够——沾谈笑的丝绢上了,脸还瘦了。 她上得楼来,沙鹰和桑骨泥人在玩魂斗罗,通阳子在看报,不见谈笑。 一楼右手边的洗手间门锁着,秦菜走过去敲门:“笑哥?你没事吧?” 过了十多秒,里面才传来谈笑的声音:“我没事,马上就好。” 秦菜也没往心里去,又拍了拍门:“那是个意外,我保证真的是个意外。” 里面一阵抽水的声音,谈笑开门出来,脸色还有些发青:“嗯。” 秦菜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一记蜻蜒点水,谈笑不着痕迹地,微微往后仰了仰头。秦菜松开手:“笑哥,我想吃刨冰。” 谈笑烘干手,表情如常:“嗯,我这就去做。” 秦菜又窜到沙发上,和沙鹰一起看电视,沙鹰一看她穿谈笑一号就不满意了,两个人又开始打闹。谈笑在洗手槽前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到马桶面前,又是一阵呕吐。 那天晚上,秦菜和谈笑一起睡。谈笑居然非常老实,完全没有过度亲密的举动。秦菜自己倚进他怀里,他当然也没有拒绝。秦菜很有些担心:“谈笑,真的没事吗?” 谈笑摸了摸她的脸,很快又移开, 她的头发:“没事,今天有点累,睡吧。” 秦菜也没多想,抬头吻吻他的下巴:“嗯,晚安。” 谈笑将唇印在她头顶发间:“晚安。” 她呼吸渐渐轻浅,谈笑却又过了很久才入眠。 “怎么还不睡?”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闪着蓝光。秦菜蜷在沙发上,长发发瀑披了一肩。 谈笑走过去,将手搭在她肩上,隔着 的青丝 她的脸颊。然后沙发上的秦菜缓缓转过脸,一脸黑泥,黑泥渐渐滴落,露出白色的牙齿,红色的牙龈……和没有眼皮的眼球…… 谈笑骤然惊醒,原来只是个梦。卧室里极其安静,只有怀中的秦菜,静谧得似乎没有呼吸。他额间汗出如浆,竟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脸。 第二天一早,秦菜醒来的时候,谈笑居然已经起床了。桌上摆着早餐,他似乎上班去了。秦菜撑起眼皮看了一眼闹钟,才凌晨六点半。今天走这么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