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法庭减除罚款的三部曲
3. 全军覆没
世事难料。我真是高兴得太早。
这法庭的设计师早就把所有人的心思摸透。等“一拍、二拍”过后，法庭的两大阵营力量彻底转掉。原本声势浩大的申诉者只剩下那头顶红蓝孔雀毛的“苏戎娟”和我那涉世未深的呆头鹅（儿），加上我这么个如影形随的“影子人”。申诉阵营立即显得势单力薄，凄凄惨惨。
相反，法庭的执法阵营，不仅三人一员没减，随着冷警官那如拍卖师腔调的一声叫喊：“大家起立”，还加进来本庭重量级的女审判。两边的天平一下往执法者倾斜。其实，那天平一直是倒在他们一边，我只是醒悟太迟。
这女法官面善威不露，声慈严不显。若那身庄重的黑衣换成白色，我会把她看成教会里的嬷嬷。故此，我方阵营并未被彻底击垮。
“现在，本法庭给你们剩下的几位最后一次机会，向尊敬的Sheldon法官陈述你的案情，若Sheldon法官同意你的陈述，将dismiss你的案子，若不同意，她将给你安排下一次没陪审团的庭审。若你被判有罪，你将……”冷警官板着那副似乎失去笑功能的脸孔，依旧拿腔拿调地背诵着他每日上庭的台词，开始了最后的第“三拍”。
“苏戎娟”没等我的呆头鹅（儿）作出反应，挪着碎步，扭着细腰，摇着头上的绚丽“羽毛”，款款地移步到台前申诉：“尊敬的法官阁下……” 她莺声燕语，细声细气，字字血，声声泪把警察来控诉。“我在十字路口，见绿灯便走，没想前面一辆大卡车拦了我的道。它要往右转，等着斑马线上的路人慢慢过完，它这一等，害得我进退两难，我已进了斑马线，没了退路，只好把红灯来闯……”
法官和颜悦色地问道：“卡车没走，你怎能进斑马线？”
“Your Honor, 我以为卡车是往前走，可它走到十字路口中却往右转……”苏戎娟抹了抹泪，编的故事连自己都听不过去，声调也越来越低。
“你本应等卡车转走后才能进十字路口，你这闯红灯没理由，看看你的记录，你已多次重复。法律乃无情，犯罪必受罚。你若付罚单有困难，我可以帮帮忙，你若坚持要和警官对质，我给你安排时间由法官来判断。”法官的声调依旧平和，但脸上的神色已透出了威严。
“可我现在才打半工，哪来的钱去付这四百多元的罚单？”这小女子一听说法官可帮她经济上的忙，精神为之一爽，立马由喊冤转扮可怜相。
“你可以去做社区服务，我可以减免你罚单的一半，这违规也不上你的驾驶记录。若一次付不清，可分期慢慢还。”法官宛然慈祥的母亲，和风细雨地开导着“苏戎娟”。
常言道：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法官已说得如此清楚，“苏戎娟”已没了退路，但她一哭一诉，罚款减了一半，违规还不上驾驶记录，这法庭没白来。她当即接受了法官的提议，笑意盈盈地去交那减免了一半的罚款。
好傢伙，这女子的罚单竟减去了一半！还没记录。看来，法庭也欺软怕硬。你和它硬扛，它就退让。
我不禁喜上心头，咬着儿子的耳朵：“你看到那女的怎么和法官磨吗？上去向法官好好说，争取法官的信任，获取她的同情，这样她就会撤去你的罚单。”
儿子眼镜后的双眼睁得老大，一脸茫然，声调甚高地问道：“她怎么磨？她不是也一样要交钱？”
“不许交头接耳! 要说到外面去说。” 警官指着我们，冷眼相向，厉声喝斥，紧接着叫道：“下一个。”
我来不及多说，手上捏把汗，心眼儿提喉上，无奈地催道：“去吧，去吧。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儿子登记完，面对慈祥的法官，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嘴巴大张，叫不出“尊敬的法官阁下” ，似个电线突然短路的机器人，哑了半晌。
法官笑容满面：“你是Andy Bond 吗？说说，警察为什么给你罚单？”
一提到罚单，他的电路立马接上，可线路又出了差错，思路显出麻烦。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我早上去上班，路上没车辆，十字路口红灯亮，我忙把刹车踩……” 他宛如背书，把经过陈述，但不忘对警察的控诉。
“按这警察的报告，他们说你差点闯红灯，你的违规是驾车打电话。”法官声调虽平和，但试图长话短说。
“我没打电话，他们当时说我玩GPS，没说我打电话。”呆头鹅（儿）无法领会法官的好意，他若说：当时我的手机在console box 里，我根本就没动，再说，凌晨五点多钟，黑灯瞎火的，警察怎能看到我打电话？法官也许就放过了他。他歪着嘴，乱念经，把挂在Windshield 上的 GPS 给说了出来。他不知这GPS 也是玩不得的。
“那你有否动GPS？”法官依然和颜悦色。
此刻的我跟皇帝的太监没两样，他不急，而我却急得团团转。我猛然意识到，当年怀孕时少吃了猪脑，这小子才会如此傻冒。我恨不能象孙悟空，化作蜜蜂，钻进儿子的脑中。我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屁股下的凳子似长了钉，钉得我眼冒金星。我按奈不住跳将而起，试图引起他注意，希望以哑语向他传递信息。
“请你坐下。”冷面警官冲着我下命令。
儿子果然转过头来，我立即坐下，对着儿哑着音说：“别说GPS，就说没打电话。”
“我没打电话。也没动GPS。”儿子掉头对法官说。
母子的这场游戏惹恼了法官，她顿时说话严厉：“你没打电话，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你有否动GPS？查看地图，或播放音乐？”
“我。。。没有！”呆头鹅原本无辜，可这回答，听起来和狡辩不差。
“我不能撤销你的案子，你有两种选择，一，就此办理交钱手续，我减免你一半的罚款，此次违规也不上你的驾驶记录，若不能马上交钱，可以延长一个月后交。二，我给你安排下次庭审……” 法官的话语虽轻缓，在我的耳里却似铁锤，字字打在我心坎上。
“我没做错，我没打电话，也没玩GPS，我为什么要受罚？那两警察分明是故意罚我，还叫我选，是吃闯红灯的罚单还是因打电话而受罚……” 儿子无视法官的提示，一昧地高声控诉。
“那好，我就给你安排下次庭审的时间，我看看哪一天轮得上你……” 法官声调依旧平和，脸上却显愠怒。
我这呆头鹅（儿）连这慈祥的法官都挡不住，他还怎能去招架下一拨法官和警察的联手对付？我急得再次跳将而起，走出坐位，要冲到儿子身旁，叫他马上投降。
“你回坐位去，你再蔑视法庭，防碍这法庭的审理，我马上将你逮捕。”警官一面厉声喝斥，一面急着来把我拦住。
儿子再次掉转头来。我趁此机会，哑着声说：“交钱！”
儿子立马转过头去，冲着法官笑着说：“我愿交钱。”他如释重负，宛如从绞刑架上解下来的囚徒，重获新生，三呼“Thank you, Your Honor！”
感谢上帝，我的一身冷汗让儿子迷途知返。他避免了被判有罪的风险，保住了驾照，还省了一半罚款。对此教训，他将终身难忘。
这场较量最后以法庭执法者大获全胜，申诉者全军覆没而告终。
(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