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一月十三日完稿]
到达北京之后最先遇到姐姐生病。她的一个朋友向她推荐一种美国公司产的营养药,极力忽悠可改善睡眠状况。我们到京头一天,姐姐服用此药,当夜无眠,数次如厕排水。我们见到她时,每从坐椅站立起来,她都被腰痛折磨。我觉得她腰痛的部位和痛法与我早年患胰腺炎长肿瘤的情况非常相似。吩咐阿山上网查一下那家所谓美国公司和姐姐所服药的药性。结果悚目惊心。那家公司以生产化妆品为主,其主要商品市场是中国。那位药完全没有经过人体试验,也没有经过FDA检验,其商品注册属于化妆品类。而且那位药的药性会刺激胰腺和肾脏。向姐姐推销此药之人忽悠这家美国公司是上市公司,股值一直飚升。实在情形是这家公司确实是上市公司,股值也持续上升,但其股市交易量长期是零。
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姐姐马上打电话给推销人,对方不理会这些信息反而力劝姐姐为渡过身体适应过程继续服药。就此,姐姐也只能先顾自己。由于身体不适外加腰部疼痛,她决定去附近一家三甲医院急诊。我和姐夫大乔陪她前去。
医院急诊前台乱哄哄的。每个病人都需要挤上前去与接诊人对话。姐姐也不例外。接诊人是个年轻女孩,态度和蔼,像是护士,但胸前没掛名牌,大家众口一辞称其大夫。接诊人令姐姐先让外科大夫看看。外科大夫也就三十出头,年轻男性。他听完姐姐叙述就开始进一步询问,询问方向集中在筋骨受伤。我跟他说应该怀疑胰腺炎。他说胰腺在肚子前面,应该前面肚子痛。为了避免使他当场难愖,我只好说姐姐目前症状与我当年得此病时很像。他倒是好脾气,上下打量我一遍之后说那就先做个超声波再验验血和尿吧。
划价交费。由于是急诊,医保卡付百分之八十的费用,其余自付。印象中超声波检查是两百多人民币。其它验血验尿都是二三十块。
化验单上盖上已交费的戳记之后,我们上三楼抽血样留尿样,再把其中一个血样送到另一个住院楼。一个小时后可取化验报告。之后去超声波室做检查。姐姐从检查室出来时手拿报告。报告指出胰管扩张。报告交给外科医生之后他马上开了一个CT检查处方。我们又去划价交费,然后穿过黑洞洞的院落进入另一橦楼做CT。CT报告要隔天出。血液检查报告显示了身体有炎症,但不严重。外科医生让姐姐去住院部请肝胆科医生会诊。
我们又顶着寒风穿过漆黑的院落来到肝胆科住院楼。护士收到我们递交的会诊单之后走出护士台到一个小房间把睡梦中的大夫叫出来了。姐姐往人家房间里探头,然后转过身来告诉我那个房间真臭。医生把我们带进一个像似会议室的大房间,里面几个护士女孩子捧着饭盒边吃边说笑。医生一边看着化验单一边说你的炎症不明显,不太像胰腺炎,然后又问你是不是肌肉拉伤呀。我情急之下问他如果不是pancreatitis 那么如何解释bile duct的扩张。他听我用英文术语发问,似乎精神抖擞了一下。姐姐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忙说她得过这个病。我急忙拉姐姐的衣服,可医生却说接着说接着说。没办法,我只好说两年前我做过胰腺的Whipple手术。这时另外一个医生也凑过来了。他问手术是在哪里做的。我说美国。两位医生把我从头扫视到脚,然后说你不太像经过这么大手术的,恢复真好。姐姐顺嘴问你们能做这种手术吗,答当然可以。我心想且不说美国也只有大医院可施行这种手术,你们的外科医生连胰腺位置都弄不清楚,你们大概连Whipple的procedure都没有见过,真可谓谈何容易。自此医生的态度非常和善。他虽然没有确定是胰腺炎,但建议三至六个月之后再复查。我们就这样回家了。一路上姐姐说在她所有看医生的记忆里,这一次是医生对她最和善的一次。
第二天早晨姐姐从网上看了人体解剖结构,从而知道了胰腺长在胃的下面,也就是背部。也是从网上她了解了胰腺炎病人应如何注意饮食。如果在美国,且不说医生一定会向她详细解释胰腺炎,她看病的过程一定没有划价交费这个程序。而且急诊室CT检查一定是当时出报告。几天后姐姐从医院取回CT报告。报告上注明她的胰腺尾部肿大。
我们发小们聚餐席间小娟谈起她的女儿因高度近视做激光手术,花费一万多人民币,术后视力不到1.0,而且眼压高,非常怕光。我告诉她我十年前做近视激光手术,因为高度近视,需要进行两次激光较正,间隔六个月。手术前医生就给我解释了这个计划。由于长期戴眼镜,眼球变形严重。第一次激光较正不可能到位。我建议小娟带女儿继续找医生。朋友们听后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这是在美国吗。
我左脚面上有两处红斑,每到冬季就会在夜里骚痒难耐。在这边看过两次皮肤专科医生,没有解决问题。这次要去北京中医院碰碰运气。星期一早晨姐姐陪我来到宽街中医院。我掛了一个主治皮肤骚痒的专家号。在侯诊楼道里等了三个小时。轮到我时,我进入诊室,医生询问开方没超过十分钟。医生开了外用药膏,十分见效。掛号费和药费加起来不足一百块(人民币)。
中医院的掛号大厅实在是人满为患。掛上号之后就医患者聚集在诊室外的楼道中等待,坐椅有限,许多人只能歪靠在墙上减轻疲劳。就诊完之后拿着医生处方再次排队划价交费,然后再排队交药方。之后大约等待一个小时之后就可取药了。如果无人陪伴帮忙排队打杂,重症患者不可能具备经过这一系列过程的体力。我看到许多从外地来的患者。由于他们本地医生无法确诊用药或用药无效,这些外地人就到北京来寻医。我就医时医生看我的脚面状况,我身边身后还站着许多无关人士。我在此环境之中根本不敢奢谈隐私。
我的同学在餐桌上讲了他做心脏搭桥手术住院的经历。医院为了避免尿道感染而不插尿管,手术之后行动不便的患者必须躺在床上解决尿的问题。我同学的邻床是北大一名教授。他躺在病床上嘴中不停地嘟囔 “给我穿裤子”。他就是想下床去厕所。这样一个大教授,虽然成了任人宰割的病人,却无法放弃自己的尊严,旁人也无能为力只能麻木,真是太惨了。据说那位名教授最终在那张病床上告别了人生。
姐姐他们公司的业务与医药有关联。听他们谈生意经,我也顺了几耳朵。中国的医院把经济效益赚钱与医生的行医实践直接掛钩。而美国的医生只注重治病救人。至于医院的财务平衡自有医院的管理人员负责。在美国急诊就医的病人绝对没有划价交费的经历。比一比医生的水平,医生对患者的态度,医院的设施,以及患者就诊的条件,我只能由衷感叹:中国人的就医条件与美国人的就医条件真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