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在新浪网我的个人博客里发现一位不知名网友在几个月前给我留了一张“纸条”。
新浪的花样很多,既有“评论”、“留言”,还有“通知”、“纸条”,我一般都不甚留意,所以这张“纸条”很久都没被我发现。“纸条”的作者看到我在个人博客上贴出我母亲的自传。自传中屡屡提及我的外祖父。“纸条”的作者收藏有我外祖父的墨迹,说“一笔行草,功力甚是了得。”“纸条”还说:“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复印一份给您们,毕竟是你们家的东西。”
看到“纸条”之后,我急忙回复。首先对迟复表示歉意,然后提供了我的电子邮箱地址,说"如果方便的话,就把您收藏的东西发过来吧“。
结果第二天就在邮箱里看到了这位好心的网友发来的我外祖父的墨迹。下面与大家分享:
我本来期待黑白的复印件就足以满足了,没想到收到的高质量的照片。真是既惊喜,又感动。
这些墨迹是我外祖父写给涿州县长徐幼宗的信札,这位有眼光的网友还保存了当年的信封。我真的很感谢他。
虽然我对外祖父的毛笔字没有印象,但对他的字体我是熟悉的。文革时他们夫妇被赶到乡下,每个十天半月就有信来。随着生活的窘迫,身体和精神每况愈下,外祖父的钢笔字也越来越潦草。所以当时只时觉得他写字很熟练,并没有体会有多好看,完全不同于照片上饱蘸笔墨挥斥方遒的气势。
我母亲在自传中提到启功曾向外祖父请教书法,日后成为书法名家。但我并不觉得启功的字比外祖父的更出色。
对于外祖父,我是有很多记忆的。他曾教我写毛笔字。那时我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他教给我一种握毛笔的简易方法。他有一个很大很大砚台,我那个淘气的弟弟常在里面撒泡尿。这个砚台到现在应该是件贵重文物,很可惜文革后期家里就二十来块钱把它卖了。
文革时外祖父母被轰到农村,母亲派我作为家庭代表去看望姥爷姥姥。那年我十一岁,弟弟只有五岁。于是我变得责无旁贷,身背带给他们一些日用品就上路了。在火车站居然阴差阳错地没有见到来接站的姥爷,只好硬是问了几十里乡村土路,连滚带爬地找到了地方。从此这每年一次的苦差事自然而然地落在我头上。
姥爷历经多次改朝换代,但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又仅有一个女儿可以依靠,生活的艰困可想而知。姥爷曾研究多年的诗词格律的书稿在文革也散失了,空有一身学问无从施展。后来在农村土炕上,在没有任何参考书籍和外来信息的条件下,仅凭手里的一只秃了头的破钢笔,重新写他的书。
他想写一部宋词词牌汇总。把每个词牌的调性、旋律、规格予以介绍,并提供范例。所有这些全凭外祖父的记忆。这是何等的学术功底,令人颇觉不可思议。
后来我看了他存留下来的手稿,结果有些失望,感觉发表的价值不大。他只是词牌和范例进行罗列,没有多少深入的分析。这真的令人十分遗憾。如果是我,我会强调各种词调直接的有机联系,分析它们各自的特点和长处,为何有些词人偏爱某些词调,为何有些词调更流行,而有些为何消失,等等,这样才会吸引读者。
我猜想其中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外祖父几经改朝换代,面临各种和学术方法的变迁以及政治风潮,已经不知如何做到既政治正确又学术正确,从而或是自我封闭,或是变得不会思想,失去了批评的眼光。二是外祖父本身就是个书呆子,不善于将自身的学识灵活运用来扩大影响,导致一生默默无闻。
如果外祖父活在今天这个时代,也许完全就不一样了。
各位如果有兴趣阅读我母亲的自传,下面有链接: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38115/200809/348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