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白鹤
“晓玲,晓玲在家吗?有你的电话。”门外站着胡同口小卖部管传呼电话的刘大妈,晓玲翻身下床迎了出去。“晓玲,电话是你们单位的赵姐从医院打来的。她说她妈突然犯了心脏病,叫你去替她顶一天班。要是你去不了再给她去个电话,去的了就不用回了。”“我这就去,刘大妈,谢谢您了啊!”小玲交了两毛钱传话费,草草地梳洗打扮停当,匆匆跨出了院门。唧了在胡同里的老槐树上不知疲倦地唱着,勤快的卖冰棍的老太太已经早早地就把冰棍车推出来了,“冰棍,三分五分嘞——”老太太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有买早点回来的人手里举着几根炸的金黄焦脆、热腾腾的油条。几个小孩追着吵着跑过晓玲身边,他们小脑瓜子上的头发汗津津的打成了绺。“玲玲姐!”其中几个同院的小孩还没忘记跟她打招呼。胡同大杂院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人们议论起张家长李家短来话语也免不了有点刻薄,可邻里邻居间的那种自家人似得亲热劲儿是让晓玲眷恋的。住在单元楼里的人大概没有这么亲密无间吧,虽然她着实地羡慕过那些住在楼房里的同学。晓玲想着,加快了脚步。
周末,大一路公共汽车上没像平时那样被赶着上班的人群挤得像炸了馅的包子似的,车门缝里回回都夹着乘车人的衣裳,连一节空着的扶手都别想找到。这会儿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小玲坐到了售票员旁边凭窗的座位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了,空间大。她伸直了两条长腿,很惬意地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空旷。车窗外的晨风掀动着她额前的刘海,带来燥热里的几分清凉。公共汽车在西单站停靠的时候,上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他环视了一圈之后,直冲着晓玲旁边的座位走过来坐下了。这小子在他的偏分头上抹了不少的白油(那会儿市面上还没有发胶、摩丝这类的产品呢),大概苍蝇落上去都站不住脚。为了掩盖脸上那些层层叠叠的青春痘还涂了厚厚一层“面友”牌的面霜,整张脸弄得像下了霜似的惨白。晓玲一向最烦“面友”那股怪异的味道,她从来都不碰那玩意。她将自己的腿收拢来,把头转向了窗外。但侧着身她仍可以感觉到邻座那双热辣辣的目光在对她上下打量,对于公共场合异性投来的这类注目礼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的这位却是有些过分,不识趣地一个劲儿地朝晓玲这边挤。“这位美丽的女同志,咱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吧。”他嘴里呼出的热气频频喷到晓玲颈项上,令她十分厌恶就陡地站起身躲开了。“嗬,还挺傲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油头粉面君嘴里嘟囔着没跟过来。可是当晓玲下车以后,他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一直追到了友谊商店门前的台阶上,叨叨咕咕的非要和她认识认识不可。健壮结实的门卫孙越拦住了晓玲的追随者:“站住,你有护照么,这儿可不是随便进的!”“嘿嘿,我就是想和这位女同志交个朋友。”晓玲狠狠地回头给了一句:“歇菜吧,烦不烦那你!”把失望又窘迫的追慕者甩在了门外。那几年,稍有姿色的女孩经常会在街上遭遇这种“骚扰”。孙越笑着对小玲说,又遇见色狼了吧,我给你当打狼队的啊,甭怕。
晓玲所在的柜台销售中国传统的工艺品和真丝绸段服装,许多外宾都喜欢在这里流连。他们经常选购的商品有珠宝钻翠金银饰品、有陶瓷刺绣字画古玩,大到玉雕贝雕的屏风家俱小到精美的苏州绣件,晓玲和他们销售组的赵大姐、林大姐、组长老徐几个经常忙得团团转。晓玲参加工作以后曾经过短暂的商业英语培训,自己还报上了一个教许国璋英语的夜校。她经常笑意盈盈地用她有限的英语耐心地回答外宾的问题,她那娇好的容颜加上和蔼的服务态度赢得了不少由衷的称赞。
“You are the prettiest Chinese girl I’ve never meet!”(你是我遇见的最美丽的中国姑娘)
“You are so lovely !”(你真是太可爱了)
“How sweet you are!”(你真是个甜蜜的姑娘)
就像同组的赵姐她们说的,“玲儿,你可是给咱中国人长份儿了!”自信与自豪感使晓玲再累也不觉得累,腰杆挺得更直,笑靥也更加迷人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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