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暮影 ----- 憶薊縣長城一日遊

                              燕山暮影

                         ----- 憶薊縣長城一日遊                          

    飞机在天津机场降落时已近十二点,这是当晚最后到站的航班。走进接机大厅,除寥寥数人,看不见一般机场候机室平时常见的喧闹。不一会,同机抵站的大多数人先后被接走,其余的也上了停车场的唯一大巴。独自站在停车场边,我开始有点焦急:怎么接机的小高没来?他会不会是忘了?是不是车子半途抛了锚?是不是… … 见我神情不安的样子,一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问:你是不是有人来接?如果没有,你得立刻上这班车。大厅很快就关门,车场灯火也全部关掉,这儿将是一片漆黑。车马上就开,要走,就得赶紧上车!刹那间我拿不定主意:小高未见人影,如果我乘车走了,他来了找不着我,会不会很着急?… … 大巴引擎响动了,车随时就开,车场最后的灯光已熄灭。“师傅等等,我要上车!”我冲着司机高喊。车门打开,我不得不上了这末班大巴… …

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那是我第三次到天津,天津对我已经不再陌生。本来可以自己进城,但既然约好在接机厅碰头,我不想让小高扑空。可谁知他却没来。为什么不来?他怎么这样不讲信用?… … 在进城的路上,我脑里好似翻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我与小高素未谋面,他是我接触过的一位无证移民的儿子。听说我要去天津,津籍的老高自告奋勇,说你到天津,可以找我儿子,让他带你去游长城。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八达岭我去过,但没去过天津的长城。于是我答应到天津时去找小高,谁知下飞机后却不见他踪影。 

两天后,无事一身轻,我给小高打了电话。小高忙着解释,说那晚他和哥们上酒吧,不料喝大了,不敢深夜开车。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追究下去也没用。我说算了,神仙都会有错,关键的还是商量周末怎样去长城。就这样我和他拟定了黄雁关长城一天游的大致方案。 

星期六早上六点,小高开车到酒店楼下接我,后面跟着另一辆“夏利”。然而他说他临时有急事,不能陪我出游,要朋友代劳。去油站加了油,小高自己开车走了,我上了那辆随来的“夏利”。车里坐着四个中年人,估计是两对夫妇或情侣。“来者为宾”,开车的对我说,并让我坐在前座,后排另坐三人。原来他们都是河北人,男的同是小高的员工。他们也没去过这里的长城。 

黄崖关长城位于天津属下的蓟县,距天津市区约百二、三公里。我们的车首先要到的是蓟县县城。转上高速公路取道往北,辽阔的华北平原铺展在眼前。国产小车在轻风中奔驰,快速时有点颠簸不定。一路上,我们间或交谈,我的新识朋友们对外国买车养车等情况特别感兴趣。 然而此刻我“心不在车”,吸引着我的是窗外的艳阳美景。过了蓟县县城不久,汽车进入山峦地区,沿路两旁不时出现大片大片的红叶林。不知这植物叫什么名字,反正叶就是花,花也是叶,山上、山坡、山下无处不在,红里呈绯,醒目而庄重。远远看去,漫山遍野层林如染,阳光下,春风中,这种美与南方山区绿色的美截然不同。 

在山间公路上又行了约大半个小时,转了几个弯,汽车终于来到黄雁关长城下的一座小村庄。停车在一间农家乐的院里,朋友吩咐主人做午餐。没多久,一桌“绿色”农家饭端了上来。填好了肚子,我们便徒步朝长城城墙走去,沿途还在一座叫做“八卦迷魂阵”的仿古建筑里转了好一会。到了长城脚下,我们登上一座俯视南北交通要道的主楼。据相关资料介绍,黄崖关长城始建于北齐天保七年(公元557年),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明朝名将戚继光任蓟镇总兵时曾包砖重建。城墙雄踞在陡峭的山脊上,逶迤东西两侧,东有悬崖为屏,西以峭壁为依,有战台敌楼、水关烟墩等防御设施,关隘险要,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秦汉以来,这个险隘曾经“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改革开放后,这段长城多次得以修缮或仿古重建,目前长度约四十一公里。

拉开照相机远远近近地照个够后,我和这几位河北朋友继续沿着西边的城墙走去,边走边欣赏四周景色。但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爬行”;因为越往西,城墙就越陡。过两、三座烽火台后,两位女同志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留在原地休息、“换气”。而她们的另一半也不得不先后在第四、五座烽火台宣布“投降”。但我还不服输,“不到长城非好汉”,咬着牙往上爬。越爬越高,越爬越累,可是往上一望,仍然看不见城墙的尽头。回头放眼远眺,东侧的城墙如游龙过海,穿插在崇山峻岭之间。太雄伟、太壮观了。如果说九零年爬八达岭时我想得最多的是长城到底有什么军事价值,那么这时令我最佩服的则是它的建筑技巧。长城,中国的长城,不愧是人类建筑历史上的伟大创举。 

与八达岭不同,来这里参观的游客没有那么多,外国来的就更少。如果说爬八达岭主要是人看人,那么这里才是真正的游长城,看史迹,赏风景。翻开地图,闻名北国的燕山山脉便是蓟县长城的大背景。我忽然想起文革时期被冠为“鬼话集”的邓拓杂文集《燕山夜话》。中国好些古今文学名著,似乎都与大山名川有瓜葛。长城也一样,历来就是各种艺术创作的重要题材之一。

记不清到底爬过第几座烽火台,反正我已接近山顶,脚下的城墙不再是古迹,而是仿古重砌的建筑物。站在这里俯望山下,早上我们停车吃饭的农家乐小如一个火柴盒,原先登上的那座主楼也只不过像辆双层巴士那么大小。但对面东侧的城墙仍然不见尽头。此刻我内心顿时升起一种无法轻易表达的成就感。直至数年后,当我同朋友坐在敦煌鸣沙山顶看日出时,这种稀有的感觉才重新涌现在我的心底。

下午四点许,从长城下来后,我们又回到农家乐,主人特意为我们做了一顿汤水特多的素食。饭后稍作休息,又备了一些饮料凉水之类,我们才起程离开黄崖关。回程我们另走他道,朋友要送我直去北京。走出山区,往北京去的路段几乎都是康庄大道。一路上经过好些叫不上名字的小村镇,北方农村常见的平房不时出现在两旁,袅袅炊烟在暮色中飘拂。晚上八点左右,车到北京东直门,我告辞了这几位初交的朋友,下车去乘地铁,而他们则掉头连夜赶回天津。

虽然来时扑空走时匆匆,但那次天津短行仍然给我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艳阳下的红叶,农家乐的鲜鸡汤,峻岭间的长城,暮色燕山的联想等其中许多细节,至今还在时常在我脑子里浮现,而且从此不可能轻易遗忘。

 

 

bithandy 发表评论于
“我的家乡在河北,要喝白干数衡水“那是一首老歌。
若干年前,去爬冀县长城。在停车场望下一个山头似乎是无限远。于是和同事们席地大吃大喝起来,吃饱了有力气。但是不巧喝高了不醒人事。。。于是没上去,好像总想去的独乐寺也黄了。
CaoYuan 发表评论于
天津是不错的地方,美女如云,海河游荡,我也很想念天津。
Mingdongzhao 发表评论于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天津人,与你感同身受。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想念那个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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