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之路 (四)

(四)   与学友一起的日子

了通信地址,赶快写信回家,搭起通讯桥梁。每分钟三块多的电话费太奢华,写信,是我能够负担的唯一而不是之一的通信手段,也是我眼下最想干的事情,到美国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未与家人联系过,他们一定还在担心,正闯荡海外的游子前景何如。没有我的日子里,一家老小过得如何,妻子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初到美国沿途及现在,眼花缭乱的经历,就想赶快与妻子分享。让她知道这边的人与事,让她知道留学生活万花筒。

信就从同屋的室友写起,与什么样的人朝夕相处大概是最重要的。

管房的经理也是底大留学生,早几年来自北京,他的课大概修得差不多了,加之赶上了六四绿卡,可以合法打工,依我观察,他每天忙碌打工事情花的时间远远多于上课,据说作为管房经理,他的工钱就拿房租抵,所以不必交房租。眼下美国经济不景气,找工作非常之难。很多留学生为了保持留学生身份,愿意呆在学校不毕业,有人读完一个硕士,接着再读另外的硕士,也有连博士都读完了,再又读其它硕士。这位同学不用担心身份问题,每天按时打工,慢慢读书,他是我们当中过得最滋润,活得最潇洒的一位,令人羡慕不已。

二楼的上海姑娘,个头高大,年龄较小,大概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室友,她不断消费的时令新鲜水果,比同屋的人都多得多,楼上那间的房租好像也是最高的。至于她读什么专业记不太清,应该是计算机科学。那时国内出来的文科毕业的留学生,面临找工作的需要,大都改学这个专业。她年轻人缘广,不时有男生上门找她,也不知是想与她谈朋友,还是只想照顾她。记得有个小伙驱车几百英里,每个周末要从乔治亚州赶来,非常有毅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姑娘最后便从了他,双双去了乔治亚。


地牢里住了位杭州来的小伙子,在中国的时候有个令人羡慕的好工作,出国大潮汹涌、经济高速发展的诱人前景,催促他弃工学经济,挣个经济洋学位归国便能大展鸿图。哪个年轻人没有理想呢,那时不叫海归,然而他其实早就看到了今天。我们同屋的七个人,只有他具有工科背景却不学工科了。底特律大学高昂的学费,到底还是把他赶走了。第二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去密西根大学考了个米勒布,申请了东密西根大学,转学走人了。楼下地牢里住着一位读化学博士的上海大哥,为人谨细、低调,在学校拿到助研的资助,经济比其他人宽松。当与他熟识、成为朋友之后才发现,其实也是慷概之人,一扫精明上海人给我的旧念。在我资金告罄,最困难、最沉闷的日子里,他主动帮我减去思想上的压力,私下里亲口告诉我,万一不行了,靠他那点助研费,总能帮我渡过难关。我未开口求援,他却能够省视出我的窘境和需要,以及男人的面子,主动提供经援,他并不会对每个人都如此的,我心领神会,虽然我并未走到那一步,这样的朋友,我会珍惜一生。老大哥的老婆已经获得签证,即日便要来底特律陪读,地牢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太太住的,在同一条街,找了一间像样的,他要搬出去。他空出来的地下室,立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房租狂降至每月六十五美元。这房间很小,刚好放下一张垃圾日捡来的席梦思,此外就仅剩落脚的空间了。我毫不犹豫搬了下去,腾出好房间,留给有钱人。

我地下室房间对门住的是另一位上海女孩,以前在国内学的是文科,现在底大读计算机科学硕士。她选的计算机操作系统和数据结构两门课,与我第一学期选修的相同,因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别人都多,上课、做作业、查资料、搞课题、编程序,校园里时常看到我们成双出入。她比我早来底大熟悉校园和师资,认识不少同班的同学,多少对我的学习有所帮助。我在编程方面有坚实的工科基础,调试程序的经验,对她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资源。我去纽约打工回来以后,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也不知她是读完学位毕业了,还是转学去了它处。

地牢里的最后一位,来自安徽,在机械系读博士,平常不太言语,除了学习就是打工,好像他在学校实验室也有一份助研工作和相应的资助。总之,他是屋里相处时间最少的一位,他使用时间的效率是我望尘莫及的。

以上同学皆是我第一学期的同屋,印象非常深刻,我们在这小屋门前有张合影,记录下了大家在底特律大学留学这段相处的日子。从第二学期起开始人员变动,陆陆续续进出了几位新人,那时我在外的时间也多起来了,对他们的印象不如前边的深了。

刚搬进瓦润顿这天傍晚,风风火火冲地进来一个人,说是来找我的。十分奇怪,在底大我没有任何熟人,也不可能有人认识我。原来这位同学是来找我这位四川人的,他听说这里来了个四川人,上门认老乡来了。可能,底大四川人太少吧,我们的四川话交谈,显得特别亲热,严格说是重庆话。他是重庆人,重医毕业多年,国内已当上主治医生了,出国潮把他给撂这儿了。天黑以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出去接个人,是位打工的同学,刚刚买了辆二手破车,需要练习驾驶技术,请有驾照的重庆同学开着这车去餐馆接他下班,顺便自己练习驾驶回来,重庆同学坐在旁边当陪练。我没有拒绝,能有时间出去到处看看,认识认识人没什么坏处,乘坐黄司机的车子,夜游底特律,危不危险到是没有考虑过。

重庆崽儿在学校医务处想法混了个差事,算是有些收入,堂堂主治医生,在国内的几年里接触的病例少说也是成千上万,可谓经验老到,在校医室工作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本事再大,要在美国行医,那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谈医疗系统的考试、执照、医院实习,光语言就是大问题。他老兄英语需要恶补,在底大正学着英语哩。不知最后有没有继续医学,也不知是否转学最时髦的计算机科学,后来转校去了韦恩州立大学我是知道的。

安顿好的第一个周末,有同学来约晚上去近郊的梅熙高中参加一个国内名人的报告会,我还在倒时差不是很感兴趣,可听说此人乃方励之教授,就动心了。方教授在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心里,有很高的威望,虽然我们不属于那批热血青年,但他的名字还是知道的,官方报纸经常会出现他的名字。到了会场才知道,聚会和讲演是由当地台湾人主办,不过办得不错,组织协调都很到位。只是我听了讲演之后,方教授的形象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应该说在我眼里,他天生就不是个演说家,这是搞政治的致命伤,不懂国内的热血青年们为什么会如此多的成为他的粉丝,也许大部分人就没听过、见过他的演说,只是人云亦云地诈传罢了,也许他写的东西不错,不过我从未读过,没有资格评说。

学校周围的环境是恶劣的,不安全的事情时有发生,经常听到留学生出事的消息。同屋住的杭州同学,打工的晚上,在中餐馆就遇见过两次抢钱事情,那天当他两手托盘从厨房出来给客人上菜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脑门,原来有人打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劫贼逃之夭夭才回过神来,这样的经历在同一餐馆,他竟然碰到两次,后来不久找到了别的生财之路,再也不敢去那家餐馆了。

这时候我与在纽约的远房亲戚有了联系,长辈特意寄来两百美元,要我买台电视,通过看电视以提高英语水平。两百美元可干很多事情,干嘛非要花在电视机上,这种消费我并不需要。不过,我还是按照老人的意见,买了一台RCA牌子的电视机,为的是对得起老人的善意,以后我才明白,看新闻是提高英语听力的捷径,老人是如何地正确啊,这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如今仍在我家留着。开始看美国很红的头两个节目就把自己吓傻了,一是快嘴杰棱娄(Jay Leno)的夜间脱口秀,台上台下笑声一片,我坐电视机前半天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大家笑些什么。再一个就是杰帕蒂(Jeopardy),主持人阿里克斯提出的问题根本来不及听,抢答者的答案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下个问题又来了,更别说像今天一样可以参与抢答了。英语太难了,恐怕永远也听不懂这样的节目。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坚持坐在电视机前不挪窝,希望流逝的时间仍然可以在我如岩石般的听力上,渐渐冲刷出些痕迹。讲到语言,这便要引出了我在美国大学正式学习的开始。

華西車城 发表评论于
回复 'canhe' 的评论 : 我是決心不回去的,所以身份問題是最大的心理負擔,非常羡慕公費生,可以專心做學問。
canhe 发表评论于
车城你的求学之路太不易了,看得我心痛泪目了。你在美国的生活情景,我在瑞典时也遇到过。我去的时候,先生已经在那里一年多了,但每月400美元的津贴与瑞典的高消费天差地别。我们的家具大都是捡来的或离开的留学生送来的-电视机,只有绿色,瑞典人的自行车都是不上锁的,很多留学生都是趁人不备,顺手牵羊偷的。我的一部是我没到之前就有先生的同事医生送给我的,算是质量不错的,很多人羡慕我,我却还哭鼻子,因为没想到老公在国外生活这么辛苦,他成天泡在实验室里,因为在国内没用过电脑,抓紧时间学用电脑。他写信也是报喜不报忧。希望你苦尽甜来,在美国的日子越来越好。
livinghere 发表评论于
写的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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