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革童年 (2) 玩具和教育

   运粮船上无法用机械, 大人们用干柳条编的笆斗把粮食运到岸上. 负责维修笆斗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伯. 他闲时就给我们做玩具. 竹蜻蜓就不多说了. 他还会做一种水枪. 把一两公分粗的竹子, 在竹节边锯开, 打个孔. 然后在另外一边安上布头的活塞, 就可抽水发射. 那时, 我梦想要的是可以打麻雀的弹弓. 但他不肯做, 给我做了蒋秃头, 其实就是陀螺, 因为那形状象蒋介石的光头得此名. 绕上细绳, 甩出去, 就在地上旋转,用绳继续抽打, 陀螺就不会停. 抽蒋秃头”. 记忆里, 父母没有给我买过玩具.

母亲是粮库的保管员, 负责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库房.  里面堆积很多杂物, 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一个有盖的圆桶, 里面都是铜丝, 铜块, 还有圆圆的铜板.  这也是玩具. 不要中间有方孔的, 只挑那些厚实的.  孩子们一人出一枚, 累放在砖头上, 在隔离约两米的地方, 用手上的铜板去投砸,  把铜板砸下砖头为胜.  后来, 圆桶里的铜板越来越少, 再也没有了.  那是不知道哪个年代的铜钱, 该是破四旧的战果.

母亲告诉我, 我两岁时曾经掉在那河里. 当时母亲上班, 我跟大两岁的哥哥在大码头玩, 想去抓河里鸭子, 就滑了下去. 哥哥急得大喊. 幸好是冬天, 身上穿着棉衣, 浮在水上, 食堂的师傅赶来把我救了, 在灶台边烘干.  母亲就很怨父亲, 不肯找关系把单位转到一地, 方便全家一起照看孩子. 但父亲始终不肯开口向领导说. 后来, 母亲就把哥哥送回城里, 让外婆照看, 我依然跟着母亲.

食堂是用比小孩个头还高的灶台烧饭. 大家用饭票打饭. 烧焦得金黄色的锅底, 咬着吃, 噶噶响. 食堂的师傅会在我饭碗上, 盖上一小片锅底, 很喜人.  食堂大都提供米饭, 偶尔会做馒头, 母亲不爱吃, 但我喜欢.  热呼呼松软的馒头比干巴巴的米饭好吃.  至今, 依然喜欢大白馒头. 饭票有一斤, 一两, 二两等面额.  母亲会问我,  一斤饭票打二两饭要找多少?  在往返食堂的途中, 我学会了加减法.

小镇上有小学和中学, 但没有幼儿园.  夏天过去, 大孩子们就去上学, 但我不到年龄. 母亲又要上班, 于是我成为小学一年级的旁听生. 别的孩子有课桌椅子, 但旁听生没有.  我每天左边背个小凳, 右边背算盘, 到了学校就凑在熟识的孩子边上摆上凳子听课. 学校的教学内容都没有印象了, 只记得那时很开心, 因为我不要缴作业.  在本是交白卷的荒唐年代, 我在小镇的小学度过了平和的幼儿园时光.

   77, 一条水泥船沿着围绕小镇的大河, 载着母亲和我回到了原先的城市. 从此不得不告别童真, 去面对多彩的人性.  但多年后, 依然时常想起遗落在船头的蒋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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