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从“集古字”到“自成一家”

心头洞明,抱朴守拙,以和为贵,知足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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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艺术家都认为创新必须以舍弃传统为代价。“新”这个词的存在即愈味着对旧的否定。而对于每一个当时的艺术家而言,他的前辈和古典遗产理所当然也都属于旧的范畴。于是结论变得清晰而简单。

  在漫长的中国书法史中,能超越这样的认识结论的书家寥若晨星,而且成功者甚少。没有大才力和深厚功底,没有对书法发展的高层次理解,要想在新与旧(准确地说是古)之间走钢丝,其艰难可想而知.米芾可以说是此中难得的侥幸成功者。

  自然,米芾给我们留下的并不是一个十分深沉、老练而稳重的学者形象.米颠拜石、米痴夺砚、米老诈法帖、造假画之类,表现出的是更浓烈的文士风度和浪漫气质,不拘成规,独往独来。因此,我们为他居然选择如此循规蹈矩的创作道路感到惊讶莫名。按习惯说,他的所作所为以及无数传闻逸事,使他应该更靠近于黄庭坚式的反叛与自出新意。

  米芾的书法是较为纯正的二王风度—特别是大王的样式。他的用笔具有十分丰富的顿挫动作,对于笔锋运动方向与压力以及变化的控制幅度有着第一流的能力。他的结构不取过分规范而固定的处理程式,追求变化但不露斧凿痕,是在一种舒展自如的节奏延伸中灵活调节空间构造的形态,因此新趣迭现。也许最迷人的还是他那具有浓郁晋人风格的整体格调,这是一种唐宋诸家都艳羡不已而又没有能力达到的境界。但我认为,仅仅把米芾的晋人格调与王右军作同等观也许还是个错误,考虑到他所处的宋代后世与东晋时风的差距,考虑到他以后人上追先贤与二王自出己意的不同,我们更多地不应在形貌上对两者作按模脱堑式的刻板对照,而是在神气、创作节奏上、审美旨趣上作较深层的比较分析。

  崇尚二王的法度与神采,我想可能与米芾的出入宫掖有关。米芾母曾侍奉宣仁皇后藩邸,并以此旧恩,米芾才得以补官,先为洽光尉,知雍丘县与涟水军。此外,他曾于宣和年间奉召为书画学博士,在内廷与徽宗皇帝有很好的翰墨交往,并留下许多佳话。估计他在内廷时接触到许多二王法书名迹,在师从晋法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这种优势苏东坡、黄山谷都未必有的。故而他对于二王书风才会有如此深切的感受与执著的追求,故而他也才会有精鉴赏、富收藏的外部条件与主观能力,甚至还会有作伪的高超本领。这样的目的,如果放在一般士大夫生活中,是不可企及甚至不可想象的。尚意书风与崇尚二王能如此有趣地集于米芾这个狂士一身,其中的道理值得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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