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自恋的一段意淫1

1.上官静云

话说时间运行到了某一处,文艺女青年上官静云正在地球上英国的某一所大学消磨她短暂人生的一段。至于是英国的哪一所大学,我们不必拘泥,人性都一样,哪个大学的人都差不了多少。上官静云六年前获得全额奖学金从中国远涉来到此地,攻读英国文学博士学位,如探囊取物般拿下学位,只是以后的生活不知如何打发,回中国还是留英国,她举目茫茫,何处是归程?也罢,蹭两年博士后过一年算一年。

她就是文艺女青年的全权代表:有学历,高学历,专业文艺,直统统的文学专业,不可能再有人能文艺过她;至于年龄嘛,这位来自中国的年轻姑娘,二十六岁,也许不是那么年轻了,在某些男人和女人的心目中,尤其尚未待嫁闺中,却是成为文青的最好时光,太年轻则少忧郁和急躁,太年长又过了只做梦不做事的年代;她的模样嘛,可以说挺好看的,明亮、淡泊,因为女博士的生活方式,或者个性使然,她穿得非常朴素,从不化妆,在这个靠整容和浓妆博得眼球的世界里,她倒在第一面的印象中过于平凡了,但是她中国脸的本质中长出一些白种人的沟壑与颜色,尤其那双眼睛,深色的睫毛围绕下,眼珠子绿幽幽的,使人开始在第二面中揣度她的容貌。

同学们一致认为她是混血的产品,她自己说不知道,因为她是弃儿,父母何许人也,来自哪里,去了何处,一概不知,关于她自己的祖先背景等等信息更是什么也没有,倒也落得干净。每一个正常人(也许我们都是正常人,没有任何两个正常人会完全一样,我们之间的差别千变万化)都会深刻地同情孤儿,似乎我们想不起来还有谁会比孤儿更命运悲惨,而且他们自己无法为这命运承担任何责任。静云刚刚到达这所学院时只有20岁,留学生的管理人员玛丽总是一见面就给她一个满满的拥抱,使她不得已开始回避这位胸大肚大的中年妇女。终于有别的留学生为她揭了谜底,原来玛丽一厢情愿地认为孤儿静云从小就缺乏亲生父母的身体接触,必定从心底里渴望这种亲热,于是玛丽大大方方地来满足渴望。玛丽把静云描绘成世上最孤独的人,她谁也没有,只有我。静云听了心底里一阵痉挛。

总而言之,上官静云的这种出身之谜带着,走到哪儿都惊起同情一片,静云习惯了那些表情,甚至有些沉迷与鄙视,因为她知道同情往往与新鲜同在,陈旧的信息将再也唤不起同情,所以她希望在第一次抛出她的出生之谜时看到赋予她同情的表情们更突兀些,眼睛瞪得更圆,嘴张得更大,呼叫声更高昂,然后她满意地狞笑着把它们甩在身后,从此不再邂逅。

向人解释长大的过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静云根据自己的心情和解说对象来决定版本。对两个什么都信,或者说什么都表现得相信,什么都惊呼的湖南女生,她煞有介事地说,她被遗弃在那么一个豪宅里,一切都金碧辉煌,粮食储备充分,就是没有人。湖南女生们第N次哇了出来,静云从心底里反胃的是,两个湖南人把台湾腔学得那么字正腔圆,她的恶心以恶作剧的形式发泄:没有大人的地方才是儿童的天堂,没人管你把屎拉在哪儿,总有那么一刻你会明白你最好别在你经常爬过的小路上拉。生活的经验需要积累,而不是被告诉,被告诉的人最想反叛,因为他们需要试试,亲自试试。

不会吧,还好啦。那,吃饭,吃的东西你怎么办呢?

我说过的,粮食储备丰富,大麦,小麦,黄油,奶酪,应有尽有,中西合璧。

可是,你,你会煮吗?

记忆之前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我没有那么笨,非得钻木取火从头开始,我从尝试学会了使用煤气炉,煮粥下面。

你怎么可能知道煤气炉的开关要按下去几秒之后再转才能打火?你怎么知道那种长长硬硬的棍子放倒热水里一煮就会变成软软滑滑的面条?

静云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尽量用湖南口音说道:没有别的解释,同志们,我是神迹。跟你们讲讲我和老鼠、蟑螂之间的战争,你们就会相信了。

老鼠和蟑螂?不要太恶心了!

那就下次再讲吧,各位,拜拜。

上官静云扬长而去,步伐轻松。走着走着,记忆的闸门却突然卡在长大的过程中的某一节上,使脚步慢下来,重起来,最后干脆恍恍惚惚停下来,好像另一个空间的一扇门打开,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在那个怀抱里,她自由地蠕动,变成婴儿时候的自己,闭着眼睛,仍然能看到他妩媚而且羞涩的笑容。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