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香港市民的“占中”日记:真是烦透了!

 9月29日 周一

  清早起身,首先收到COO的邮件说,“因‘占中’,今日晨会取消。因公共交通可能受阻,各位同仁返工时应根据自己的判断和谨慎原则考虑交通问题。如考虑在家办公,请通知公司。”

  吃完早饭,收到上早班的交易员发来的邮件,说“中环目前已是死城一座!目前所有从到中环交易广场的路全被封死,想来上班只能经山道从半山绕下来。”我心说有没有这么夸张。上网一查,我那到中环的巴士590服务还是有的,大松一口气。

  早上8点的海怡半岛,等了十分钟,来了一架590。车窗上写着“因突发事件,本车临时改道,经由山道直达中环”。香港南区这个鬼地方是没有地铁的,只有到铜锣湾的隧道,或沿薄扶林的沿海山道可到中环。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车突然停了。这不才到上环吗?怎么人都全下了?司机大哥摊开手说,“没办法,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前面开不动了。”问曰,“那么晚上应该在哪里上车呢?”答曰,“暂时就我所知,没有任何车返回。”晕倒。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在办公室过夜吗?

  穿了一双高跟鞋,走得脚抽筋,终于到office,原来半个钟的事,用了一个半钟。坐下来一看,港股暴跌!

  快速打了一个电话给凤凰卫视的H老师,请教他对“占中”的看法。H老师认为,到这里也就到高潮了吧,通宵占领总是不能长久;同时担心管治危机还是长期问题。那么在香港股市的投资怎么办?唉,还是静观其变吧!

  9月30日 周二

  今天一起床就打开香港互动新闻台,看看路面情况如何。额的那个天呐,比昨天人还多!不仅占了中环,金钟,还占了铜锣湾!政府宣布湾仔和中区全部中小学和幼稚园停课。看来这是没法上班了。

  想想明后两天都是假期,快速写了个email回公司说,今日work from home,周五休年假!

  10月3日 周五

  今日又悲剧。上午心痒痒去office,来回又是两个钟。

  仔细想想,感觉这情况有点不对,打电话给香港文汇报的前老总请教,他表示时局不太乐观,要作长久战考虑。又打电话给一位议员请教,他觉得流血未必,但此役之后香港社会进一步撕裂在所难免。

  下班后去剪头发,发型师是一位40岁的单身港女。问及她是否支持占中,她犹豫了一下说,怎么说呢?这帮年轻人出来为自己的理想行(读hang)一下也是好的,总好过日日打(游戏)机!从这个角度,我是支持他们出来行一下。不过他们提的要求我又不支持,根本没可能!

  之后去相熟的中医看颈椎病,是个60岁的父亲,有3个儿子,我又问他是否支持占中。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支持了。不过我两个儿子都有去,也拦不住。

  10月6日 周一

  “占中”继续。别管哪个方向去中环,大家全都堵在路上,一时间微信上七嘴八舌热闹非凡,话题只有一个——“你今天堵了多久?”这时候不分您是大咖还是小分析员,只要您家附近没有地铁通往中环,结局都是一样一样的啊!

  里昂证券一美女sales说,她们公司一分析员为了能赶上早上的晨会,穿了双跑鞋,一路跑到公司,进会议室的时候脸上的蒸汽能蒸包子。给我乐的,在公交车上笑得花枝乱颤。

  下车之后,步行前往中环。今天我学乖了,早早地穿上一双跑鞋,雄赳赳气昂昂一路前行。

  一路上铁马横行,传单满墙,帐篷满地。红绿灯早已是摆设,马路上都是大步疾行赶着去上班的人,占中的人倒没见着几个。想想他们折腾一夜也蛮累的,这个点应该都回家洗漱休息了吧。

  10月8日 周三

  经过几日的摸索,我总结出来,早上7点出门,晚上10点回家,来回搭的士,还是可以把来回路上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左右的。老公一旁嘿嘿地笑着说,就是成本偏高,来回250。

  唉……

  10月9日 周四  

  在接近中环的最后几百米被堵住了。原本8:15和纽约的一个分析员还有一个电话会呢,只好紧急发邮件给秘书请她帮忙另约。

  每天上班、下班究竟该什么时候走,坐什么车,才能不堵,简直都快赶上股市的变幻了。分析这个课题,不仅要用上索罗斯的反身性理论,还得用上纳什的博弈论!真是烦透了!

  10月10日 周五

  晚八点,在Office加班。

  忽然电话铃大作,那一端传来女儿撕心裂肺的大哭,“我想你回来。我想去接你。我这几天都没有去接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到家的时候她都睡熟了,走得时候,她还没醒。这个节奏对于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我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套上跑鞋,狂奔出去。出门一看,从长江中心到交易广场,一路上所有的的士站全是人,小巴站全是人,令人绝望。一路狂奔到巴士总站,590没有!90B没有!怎么办呢?随便搭了一辆往香港仔方向行驶的巴士,一心只想赶快离开中环!

  香港岛西面的山道蜿蜒而曲折,加之中环往湾仔的道路几乎全封,逼得中环往南区的人和车全部涌向港岛西的山道,挤得路上毫无空隙。漫漫黑夜里,我的耳边全是女儿抽泣的声音,公交车却只能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这一刻,我对任何主义、任何理论、任何市场都没有兴趣,我只想早一点再早一点回到家。这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焦急和愤怒。

  10月12日 周日

    
 吃过晚饭,照例和女儿一起看新闻联播以后的天气预报。小孩有时候挺神奇的,你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按顺序背下了天气预报里所有的城市名。

  看完天气预报,我随口问她,“妈妈的家乡是哪里?”答曰,“合肥。”

  再问,“爸爸的家乡是哪里?”“杭州。”

  又问,“小宝呢?”结果她清脆地回答,“这里!”

  这里是哪里?这里不就是香港吗!“占中”两周,我和她爸爸一直都用一种局外人的视角在观察和分析,原来我家就有一个香港人。原来这香港的问题竟是谁都不能逃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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