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整整三年没有见到达瓦法师从小屋子里出来,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在为法王制作最好的法器,她耐心等着达瓦成功的那天。
在这三年里,白玛和郭师傅几乎是天天在寺庙的工地上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共同为了寺庙大殿的各种雕刻耗尽心血。
在这期间,白玛认真教导郭师傅佛经故事中的各种要求及限制。随着工作的推进,郭师傅开始悉心研究起佛经来,最终认定并跟随了寺庙里的丹增堪布做自己的上师。成为噶举派的一个信徒。并开始修炼密宗。
在收郭师傅为徒之前,丹增堪布和白玛讨论过郭师傅,丹增堪布说郭师傅前世是寺庙里负责守护的金刚。让白玛有空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郭师傅。
三年下来,除了郭师傅的木雕还有小部分需要调整之外,寺庙的扩建基本完成,因耗尽心血修建大殿,又日以继夜地研习佛法,正当壮年的郭师傅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这三年,他和白玛夫人之间也因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而日久生情。白玛发现和郭师傅相处起来更让自己放松和舒适。
和达瓦法师在一起,她心中充满了敬仰,而达瓦法师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在达瓦法师心中,法器远比白玛重要这是不可撼动的事实。
但在郭师傅的心中,他可以为了白玛去学习佛法,也可以为了白玛放弃信仰。
真正的爱情才能成全一个女人去释放完整的自己。和郭师傅在一起,白玛感觉到自己从所未有的自信和满足,她可以细细省视自己的容颜和性格。
她也开始热爱自己的美貌,觉得这份美貌能带给别人舒心也是一种天赐的礼物。她应该感谢自己的容颜。她的善良和耐心被郭师傅所赞扬和爱慕。她能感觉到郭师傅对她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那种小心翼翼的关注和在乎。
尽管如此,他们也只是把这份情愫深藏在心。
因为白玛知道自己有个正在小房子中为法王制作法器的达瓦,郭师傅也知道自己只能在梦中才能拥抱自己心爱的仙子,他对白玛的爱清晰而又梦幻,深情而又绝望。
三年后,达瓦走出了小屋。
他打开小屋木门的那天,白玛夫人正好亲自送水到门口,看见须发尽白的达瓦法师出现在自己面前,白玛又激动又心疼,她轻轻跪下来,抱着达瓦的腿,无声地诵读着六字真言。而达瓦只是淡淡地说,你起来进去看看吧。
白玛走进小屋,看到了那三个葫芦。葫芦上雕着曼陀罗圆坛,圆坛中间是盛开的莲花,但洁白的象牙上,这绽放的莲花怎么会笼罩着一团乌云般的黑雾呢?
不过整个葫芦闪着温润的光泽,太漂亮太圣洁了!白玛立刻忽略掉黑莲花这个细节。她惊喜地走出去抱着达瓦说,你成功了!你是我无所不能的达瓦法师,你做出了世界上最漂亮精美的法器。
达瓦法师脸上却并无喜色,他摇着头说,这个葫芦并不是我想要的最终模样。它并不能像我期望的那样能发出力量的光芒。不过,我已经迈不过这个坎,再做下去我怕自己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白玛嘴里不停地安慰达瓦,已经很完美了,达瓦!已经很完美了。你是人,不是神,你已经做到人能做到的极限了,请你不要在苛求自己。这个法器已经足以让你在制作上又走上了一个新台阶。我想法王一定会欣然接受这个法器。
而达瓦的眼神却很空洞,好像思绪并没有从研制的过程中收回来。
白玛心疼而忧伤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一直当做是自己的天的男人。
法王对法器果然非常喜爱,并确认为将来弘法时的几个重要法器之一。
但达瓦却终日失魂落魄,再也没有心思制作新的法器。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所有人都冷淡下来,包括对白玛。
以前达瓦法师是个狂傲而冷峻的人,但也不失爽朗和真诚。制作完葫芦之后,他开始变得对一切都视若无睹,不喜不悲的出神状态。
大家都认为达瓦法师这样的表现说明了他的修行又到了一个让人敬仰的高度。但白玛知道,达瓦这回是出了问题,出了很大的问题。白玛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是因为达瓦法师说过的那样,葫芦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可是法王都已经认定了这是他将来弘法的法器,达瓦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他这精益求精的态度真是害苦了他。
白玛在夜里长长地叹息着。
寺庙的所有修缮终于完工了,郭师傅也领取了他应得的工钱,是离开寺庙的时候了,他舍不得离开寺庙,其实他是舍不得离开白玛,哪怕只能偶尔远远地望着白玛,他也觉得很幸福,这一离开,只怕是远远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问丹增堪布,自己可不可以留在寺庙修行,丹增堪布说,最近庙里会有一些变动,你暂时先去帮助山南那边的一个寺庙修建他们的僧房,等时候到了你再回来。
郭师傅不得不离开了,他决定再去见白玛一次,亲自给她说再见。
他约了白玛黄昏的时候在小河的南边见面,他想告诉她,自己要去山南了,谢谢她这几年来的照顾,希望她一切顺利。就说这些,只能说这些。
他惆怅万分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中午就开始到小河边等着,终于等到日暮,夕阳中走过来一个人影,但那个人不是他爱慕的白玛,而是白玛夫人的男人,藏地最有权威的法器制作师-----------达瓦法师。
(待续)